她拿了鑰匙，踩上了鞋子，剛要開門，忽然聽見陽台上隨風飄來一句涼涼的話：“你的衣服穿反了——”
“啊？就是！你怎麼不早說？”
紀曉芙的手機再次鈴聲大作，韓川聽著這曲子，忽然想起了“女人研究專家”高梅溪說的話，想知道這個女人是什麼樣的人，聽她的手機鈴聲就好了：用情歌的，很可能是浪漫兼腦殘；用外國歌的，不是學外語的就是裝“小資”；用小眾音樂的，喜歡冒充文藝女青年；要是用臭大街的曲子，那就是跳廣場舞的大媽……這個女人的鈴聲竟然是搖滾重金屬，怎麼解？後來，高梅溪這樣說：“這樣的女人，別招惹，骨子裏一定是個瘋子。”
紀曉芙慌慌張張地又跑回臥室，等再出來的時候，韓川轉頭一瞥，見她又換了一件卡通貓咪的針織裙，滿滿的都是“某寶網店”的風格。
紀曉芙的眼睛也在看他，視線相碰時，她笑了：“沒事兒，你別擔心，我不會告訴他——你放心吧！——”
等紀曉芙跑出房門，來到電梯口的時候，呂曉東已經上來了。
“怎麼不接電話啊？”呂曉東見到她的時候，像是鬆了一口氣似的。
“哦，我換衣服呢，沒聽見。”紀曉芙摸了摸亂蓬蓬的頭發，笑著問，“師兄，你今天不是值班嗎？”
“我馬上走，給你送點兒東西。”
“你這是專門來給我送禮的？”紀曉芙有點兒驚訝。
“別人給我送的！今天下午的一個病人家屬，看時間晚了，給我買了這麼多吃的！我晚上不吃這些東西，想著你喜歡——都是帶餡的麵食，就給你送來了！”
“是嗎？你也太幸福了，瞧你遇到的病人家屬——”紀曉芙感慨萬千啊，這人和人的差距咋那麼大呢？
呂曉東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這姑娘，發現她的精神狀態還基本正常，笑容不像是裝的。於是就半認真半開玩笑地說道：“我嘛，也是好奇，想看看你，是不是被打擊得想不開了？”
“沒事兒，真的。”紀曉芙搖搖頭，還是笑著。
“紀曉芙，從心理學角度上說，忍耐不是一個好習慣。你知道的吧？”呂曉東看著她，認真地說，“我們會告訴習慣於忍耐的病人說，委屈了就是委屈；生氣了就是生氣；想哭了就是要哭。紀曉芙，你自己該知道怎麼做——”
“呂老師，您要不再說一遍，我回家拿個筆記本記錄一下？”
紀曉芙歪著頭，和他開玩笑。是啊，一個學心理專業的，自己當然應該知道怎麼發泄情緒。可是，知道是一回事，做到是另外一回事。
呂曉東一隻手在她頭頂用力抓了抓，頓時她束好的發又成了小雞窩。
“呀！呂曉東！你又抓我的頭發！”
紀曉芙嚷，呂曉東也笑了，看著她說道：“把頭發拉直了吧，——挺好看的一丫頭，整個什麼發型不好，像個雞窩似的。”
“你審美有問題好嗎？我這發型是柳真同款——”
“誰？”
“韓國明星。”
“幼稚。”
“好好好，我幼稚。”紀曉芙敗下陣來。
“我說，紀曉芙，我怎麼覺得你好像有些發燒啊？”呂曉東的手從她頭頂上順著下來又覆在額頭，確實有點兒燙。
“哦，沒事兒，可能有點兒感冒。”
“你家有體溫計嗎，我給你量量？”
“不用了，我一會兒自己量，我的藥箱裏麵什麼藥都有的。你別管了，趕快走吧，小心你的車一會兒堵在小區裏，開不出去了！”
“那行——”呂曉東伸手按了電梯的下行鍵，忽然又回頭看著紀曉芙：“我說，你真的沒事兒吧？要不，我給沈夢打個電話，讓她來陪你一晚。”
“可別，那姑娘要是來了，我一晚上就甭睡覺了，整個一話癆！”
“那成，你好好睡一覺吧，我還拿了一瓶紅酒給你，先存你這兒啊，不許擅動。等我有空兒了，一起喝。東西吃不完的放冰箱，明天早上你熱一下吃吧。”
“好的，好的。”
呂曉東走了，紀曉芙關上門，在屋門口靜立了幾秒後，忽而抬頭，看見韓川正盯著她看。
她笑了笑，長呼一口氣：“哎，他走了。”
她窸窸窣窣地把呂曉東拿來的東西塞進冰箱，一瓶紅酒就放在客廳的小酒櫃上。忽然想起了什麼，從櫃子下麵拿出了藥箱。
醫藥箱裏的碘伏和藥棉，這裏麵的東西從買來到現在，還沒用過。從前她總是為紀曉嵐準備這些東西，那孩子不是打球碰上了臉，就是騎車摔傷了腿。現在紀曉嵐不用她準備了，可是她依然還有這樣的習慣。
韓川不提防腳腕忽然被一隻溫暖的手握住，她的手很熱，臉也是紅的，可能真是發燒了。蓬亂的頭發束在腦後，於是低下頭就看見她清秀的柔和的側臉，她的手輕輕碰了碰自己腳腕的青腫，他縮了縮，卻仍被拉住。
“別亂動。”紀曉芙並不看他，隻皺眉盯著他的傷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