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更何況還有隱匿在重重枝椏中的那個劍客!青璃的身體緊繃到極致,腦子急速地運轉著思索著解決之法。他側過身,牢牢地護住身後的穆晨,清泠的聲音染上一分焦急,“阿晨,還要多久,我快撐不住了!”
穆晨頭也不抬,專心地低頭調試著手中的羅盤,掌心微動,快得隻餘一片殘影,羅盤在她手中極具玄妙地重組變幻,最終幻化為一片虛無。穆晨適才長舒一口氣,輕輕頷首,“好了。”
乳白色的光暈蕩漾開來,將他們包裹在其中,隔絕掉外麵的醃臢。感受到身處另一處安全的空間,繃緊的身子忽而卸下重擔,無盡的酸軟疲乏一擁而上,青璃猛地滑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瀲灩的水色瞳也染上一層迷蒙,純真而惑人。
感知的世界往往最能發現美好的事物,當瀲灩的水色瞳印入眼席的刹那,穆晨仿若看到了諸天千宇,無盡星辰,那一瞬間的水色流轉,幾乎傾盡了天地絕色!蠱惑般的,穆晨抬手,輕輕地拂過青璃的眼席。
青璃呆愣地看著穆晨,臉頰漸漸染上一抹嫣紅,耳尖發燙,他努力地略過心中那抹羞澀,狀似無異地避開了穆晨的視線,可他的心中,卻掩不住的緊張。
他不懂這是什麼,也不明白為什麼竟會舍不得穆晨的手離開。他隻知,在踏過煉心橋的那刻,他的心中,有了她。
穆晨一怔,刹那間的心動,讓她略微愣神。她並非不知這意味著什麼,即便是一直被囚困在魔域之森,可到底閱讀過海量的書籍,又焉能不知自己怎麼了?心思轉了轉,穆晨便已釋然。既然他們之間已有了剪不斷的羈絆,她又何必非得理清剪斷?她灑然一笑,施施然地坐下,取出羅盤開始細細研究起來。
長久的寂靜也終於讓神思不屬的青璃感到些微的不對勁,尋著蹤跡看到穆晨在一邊認真地研究著羅盤,青璃的心底忽而鬆了口氣卻又忍不住微微失落。他是在煉心橋上發現自己心中有了她的,若不是煉心橋,他恐怕永遠也不知道自己竟然有了心魔。隻是,為什麼會牽掛她呢?他不懂。祖母說,心中牽掛一個人便是對她歡喜,那他是歡喜她的吧?青璃歡喜中夾雜著疑惑的想到。他側身看著穆晨,忍不住微微靠近,盤腿在她身邊坐起,掩下心底的緊張,抑製住心中的激動,淡淡啟唇,聲音依舊是那麼的清泠悅耳,“阿晨。”
“嗯?”穆晨淡淡的應道,看似專心致誌地研究著手中的羅盤,卻早已將青璃的小動作盡收眼底,心中卻莫名的親近了一分。
她們來到無盡澤已經足足十年了,徘徊在無盡的虛空之中,看著一個接一個驚才絕豔的“修士”誤入此地,一日日地掙紮著,最終,皆抵不過歲月的侵蝕,不是被步步蠶食就是被生生逼瘋!剛剛偷襲她們的那個劍客,已經囚困在此地了數萬年,直到她們來時,也殘存著一絲清明,幫過她們除了一隻禿鷹,指導過她們如何生存,可最終,他還是抵不過歲月的消磨,絕望的煎熬,與那虯龍神木一起,墮落成一具沒有靈智的行屍傀儡!
這幻境,多麼的真實,真實到,可怕!便縱是她明知道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可經曆了這麼多,連她都快不能分清是真是假了!到如今,她再也不能將之當成一個單純的幻境!她忽然明了,不是它們不能將她蒙蔽,清心明月珠固然高明,但她也不過浸染在它之下生活了百年而已,連它的一絲純正氣息都沒汲取到,它既然能創造出如此逼真的幻境,若真想蒙蔽住她,又怎麼可能做不到?也就是說,它覺得根本沒有必要!
穆晨微微抿了口靈液,眼瞼微闔,這樣真實的幻境,隻怕,這一切都不隻是幻境,而是,而是真實發生在這世間的事!那個劍客幫助的或許不是她們,但他一定曾這樣幫過他人!倘若……倘若她們走不出這裏,必將墮落成行屍傀儡,永生永世被困於此,再無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