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日後,非歡一幹人等口中一直提到的人,出現在南國京郊的一棟普通宅子裏。
宅子是一個小的四合院,灰牆青瓦,布局簡單。僅三房一個天井,牆角雜亂的堆砌著一些木頭家具,因為年代久遠,顏色已經泛黑,還缺胳膊少腿。
此時院中站著一位身著灰袍的老者,他眼神微眯,靜靜的守候在其中一間房門前。
房間裏,鳳衍一身錦服蟒袍,頭發未束,皆披散在身後,五官精致,神情慵懶,他嘴唇微啟,聲音清冷:
“安都,一向可好,吾前來探望於你,還望你勿要責怪吾事務繁忙,無法時時照看著你。”
他在說話的同時還一本正經的對著麵前的一個耄耋老人彎腰行禮,隻是一舉一動間,卻無絲毫的敬意。
而他的麵前正是非歡口中已死的安都,此時的他虛弱的趴在陰暗的地板上,雙手雙腳被一條如嬰兒手臂粗的鎖鏈鎖著。
安都聽見他的話,費力的抬起頭,見往日裏低調順從的世子殿下似是耀武揚威一般站在自己的麵前,而自己就像一條喪家之犬般趴伏在地,他心中氣怒不已,張口大罵:
“混帳,爾等竟敢欺師滅祖,斷吾筋脈,廢吾功力。”
他一邊大罵,一邊掙紮著想要站起來,奈何那些鎖鏈的長度隻夠讓他趴伏在地上。
鳳衍麵上豎起寒冰:“安都你不必做無謂的掙紮了,別說你此時筋脈盡數被翌都挑斷,武功全廢,縱然是你的功力在全盛時期,也是沒有辦法掙脫這由上古時期的玄鐵打造而成的鎖鏈。”
安都臉上一片赤紅,雙眼暴紅:“你,你放肆。”
“我放肆,我難道不該放肆?若不是我的好皇叔陰謀篡位,此時我可是已經登基為帝,你不過是我們鳳家養的一條走狗罷了,在我落難時由得你擺布。”
鳳衍邊說邊將腰挺得板直:“可如今,你已為階下之囚,就不要拿了以往的架勢隨便亂吠了。”
安都將眼中的恨意掩去,微微仰著頭,眼珠來回的轉動。
鳳衍察覺到他的異樣,微微低頭,見他的眼睛在自己身上來回逡巡,心中有明了,輕笑一聲:“安都,我勸你就死了這條心吧,沒有鑰匙。哼,你知道嗎?當我將你用這條鎖鏈鎖住的時候,就壓根沒有打算再放過你。所以,你看,鑰匙被我溶在了這裏。”鳳衍一臉無辜地指著鎖鏈接口處的一個圓環。
安都眼神一黯,頹廢的低下了頭:“好,甚好,殿下你果真是長大了。吾輩也就放心了。”
鳳衍冷哼一聲:“你放心我不會動手殺你,也不會允許別人動手,畢竟我要的從來都不是你的命,我不過是想讓你來嚐嚐我當初活著的滋味。”他陰仄仄的聲音讓這狹窄陰暗的空間顯得更加陰森恐怖。
所以,上荒確實如非歡等人所知道的那般生了變故,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上荒想要扶植的對象——皇室嫡係血脈鳳衍,那天他被一向寧靜淡泊的翌都說得亂了心。
亂了心的他便用鐵血手段攪亂了上荒,夥同翌都威脅扈都趁著安都走火入魔之時將他控製住,並鎖於這上古玄鐵所造的鎖鏈之中,連夜放出安都死訊,並派人將之運送至此處囚禁。
他的腦海裏現在還清楚的記得,當時的他站在那座深山裏,帶領著一直忠於自己、並想要忠於自己的屬下,血洗了安都的追隨者,一時間,血流成河,屍橫遍野。直到現在那座深山裏仍舊血色彌漫,那條流經深山的河流慘然色變。
因為他,那個世人眼中的修羅場這下是真的名副其實了。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變化,從心到身。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似乎是自從惡魔穀回來之後,他的眼中就再也不見當初的悲天憫人,心中也早已沒有了往日的無欲無求,有的就是對權欲的向往和追求,他知道了一個萬能的生存法則:想要就去爭,去搶。
如今麵前的階下囚安都便是這種做法最好的明證,他打倒了安都,所以他自由了,他得到了本就屬於他卻差點被他遺失的利劍——上荒。
他彎下腰看著竭力側著身子躺在地上的安都,室內昏暗的的光線讓他看不清地上之人的神色,但是他能感覺到安都身上散發出的絕望的氣息,他的嘴角浮上一絲冷酷的笑,蹲下身子,湊近他的耳際:“安都,你有什麼想吃的,想喝的,都可以告訴她,她問過我,征得我的同意之後,你便可以盡情享用,就像你當初對我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