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遣了韓複齊前去迎接徐真,然張儉猶自放心不下,與諸多營州府官員於都尉府飲宴,席間少不得一番敲打提點,唆使文武官員一同排擠徐真。
這些人都是地方官員,如今征遼在即,又豈敢不聽大都督號令,連刺史和別駕都不敢開聲,其他人越是唯命是從了。
正談笑間,外麵卻滾進來一名斥候,大腿上還插著半截箭杆,正是那名回來報信的遊騎斥候!
沒想到他揮刀擋了苟仁武的羽箭,卻隻削掉了箭尾,半截箭杆還是射中了他的大腿,前麵戰事一觸即發,他也就顧不得傷勢,飛馬回報。
張儉聽完之後,頓時大喜,這韓複齊果真是個能辦事的狠人,居然第一天就抓住了徐真的把柄!
“那徐真果真與逆賊狼狽為奸?!”張儉壓抑著激動的心緒,抓住遊騎斥候的肩頭問道,後者肯定地回複:“三百逆賊,盡皆披甲,乘騎戰馬,與忠武將軍...與徐真同行!”
“好!哈哈哈!天助我也!”張儉心頭狂喜,表麵上卻眉頭緊皺,故作痛心疾首,與宴上諸多官員通報道。
“諸位,韓司馬奉命接洽徐都尉,卻發生這等事,以韓司馬之為人,想來已經為國盡忠拚搏,要捉拿這通逆的徐真了,我等既是營州一地的守護者,又豈能坐視?還請諸位一同發兵,捉了這徐真回來!”
張儉素來與高履行溝通甚密,自然知曉幽州與遼西之地早已剿清了前朝餘孽,這些騎兵能夠與徐真同行,他也能猜出個七八分來,想必是高履行派人假扮,想要對徐真下黑手,結果功敗垂成,反被徐真收編了。
雖明知如此,然張儉絕不可能放過這等良機,韓複齊驍勇善戰,所領三百親兵又個個都是精悍的老卒和熱血的兒郎。
這徐真新降高履行的三百騎兵,必是人心不穩,其本部三百人隻不過是擺弄軍械的輔兵,關於徐真身邊這三百親兵,他張儉早已收到長安方麵的線報,是故並未放在眼中。
此時爆發衝突,韓複齊必定還在支撐,且這韓複齊也並非死戰的愚人,說不得要且戰且退,將徐真引至柳城這邊來,若此時發兵,定能將徐真一舉拿下!
然徐真畢竟是朝廷委派的正四品折衝都尉,兼有忠武將軍的頭銜,更是受領神勇伯爵和上輕軍都尉的勳位,在座諸位並非都有張儉的膽色。
他們乃官場老人,又如何不知張儉想要故意打壓徐真?然徐真乃聖上欽命之幽營二州巡檢使,這可是有著欽差的身份,嚴格追究起來,這可就是代天子巡視,張儉不親自恭迎就已經足夠怠慢了,居然還要捉拿徐真?
雖然他們並不清楚為何會有三百逆賊與徐真隨行,然而在場之人,隻要腦殼沒有被驢踢過,都應該能夠想得到,年少有為的都尉,又怎可能與前朝逆賊坑瀣一氣?
若能拿下徐真,坐實了這罪名,張儉固然能夠繼續將營州的府兵全部捏在手中,然這張儉本來就足夠蠻橫,地方上也不能坐視其一家獨大。
見諸多地方官員不言不語,張儉自是不悅,隻是冷哼一聲,拂袖離席,召集八百騎兵,轟隆隆離了柳城,營州地方生怕失了徐真,聖上會遷怒於營州,是故紛紛上馬,隨著張儉而行,關鍵時刻少不得要勸阻一番,留下徐真的性命來。
然而行至五裏亭之時,張儉的騎隊卻停了下來,諸多地方官員連忙拍馬上前,卻見得官道遠方,一部人馬緩行而來,打頭乃徐字旗,該是赴任的忠武將軍徐真,然而卻並未見到韓複齊的人馬!
張儉心頭不由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來,那斥候分明回報,言道徐真有三百騎兵披著前朝逆賊的明光甲,此時徐真本部左右兩翼確實有三百騎兵護衛隨行,所披掛的卻是大唐的衣甲!
幽營二州雖地處偏遠,然年關賀歲之時,諸多地方官員都遠赴京都覲見朝拜,是故認得徐真容貌身姿。
此時徐真一馬當先,按刀而行,雖隻有二十五六的年歲,然刻意蓄了清爽的一字胡,看著越發沉穩成熟起來。
其左側一將威風凜凜,滿身殺氣,虯髯若鋼針,豹頭燕頜,該是親兵衛隊的校尉周滄了。
而徐真右側白衣白馬的護軍卻從未見過,想來是徐真新收的侍從,一幹人器宇軒昂,軍容整齊,士氣振奮,哪裏有半點頹勢!
待得隊伍再走近,張儉等人終於看清楚,這徐真三百本部人馬後麵,卻是拖行著三百穿著前隋明光甲的逆賊俘虜!
可眼尖之人都已然看出來,這些個逆賊俘虜,不正是韓複齊和他那三百親兵麼!
“這...這怎麼可能!”
張儉與諸多地方官員實在是難以置信!人皆言徐真晉升飛快,可謂平步青雲,然到底隻是個有勇無謀之輩,於朝堂爭鬥半點不懂,還差點跟著魏王李泰,失了聖上寵愛,又得罪了司徒長孫無忌與當今東宮太子李治雲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