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缽鎮位於庭州府西五十裏,轉折可至碎葉,行商往來,權當休整,也算熱鬧,徐真的隊伍如今就駐紮在沙缽鎮外十裏,並未急著入城。
沿途跟蹤的那隊斥候一共八騎,皆乃機警狠辣的老手,他們並未發現自己已經被周滄盯上,仍舊藏身於營地外圍二裏處的小山丘後麵。
周滄得了徐真的指令,也沒有打草驚蛇,直到車隊紮下偌大的營寨,護軍都卸了馬匹,他才帶了厄羅出來,牽著兩匹馬兒,似乎在尋找放馬之地。
二人出了營區之後就上馬緩行,那些斥候心頭警惕,紛紛按刀藏身,不過見得周滄和厄羅隻有兩個人,後麵再無隨從,也是稍稍安心下來。
周滄二人並未往山丘這邊走,而是沿著山丘南麵水草繁茂之處搜尋,想來真是為了尋找能夠放牧飲馬之處。
二人的身影消失之後,斥候們也就鬆懈了下來,奔波隱行了大半日,見得徐真紮營下來,這些斥候就下馬休息,取出胡餅和肉幹,就著馬奶果腹。
他們是精銳斥候,時刻保持著警覺,哪怕隻是短暫休息,也要輪流進食,四名弟兄在外圍警戒,另外四名吃完了,才換回來。
這四個斥候稍稍分散開來,相互背對,警惕著四個方向的動靜,南麵的那一位見得兩匹空嗅著鼻子往山丘下一處草甸走來,不由警覺起來,輕輕吹了一聲呼哨。
斥候都擁有超人的目力和記憶力,辨認人馬更是必備的技能,又如何認不得這兩匹駿馬?
周滄雖然有了戰象,但他的坐騎乃當年徐真從慕容驍處繳獲的龍種神駒,這一人一馬早已養出了感情來,他無論去哪裏,都要帶著這匹龍種馬。
這等高挑出眾的神駿,本就不多見,斥候自然是過目不忘。
其他三人聽到了同伴的呼哨,慌忙聚攏過來,捉刀貓腰,悄悄潛下山丘來,不時打量警惕著四麵動靜。
然而他們還未下到山丘腳下,山上倏然傳來似有若無的悶哼聲,四人頓時暗道不妙,知曉中了敵人的調虎離山之計,慌忙又轉而往山丘上跑。
這才剛跑了兩步,就見得一名上身隻批了斜衽僧袍的鬼和尚,拖著一柄短而寬的大刀,瘋牛似地衝殺了過來!
這鬼僧的身側是一名虎須怒張的黑大漢,大漢手中提著一柄巨大的陌刀,二人簡直如不肯相讓的狂怒犀牛一般,腳後跟掀起一股股塵頭,腳步卻又異常的輕快,詭異得如同水麵上疾行的鱷魚!
“動手!”
四名斥候隻掃了一眼就看到另外四名袍澤昏倒於地,生死不明,深知眼前怪裏怪氣的二人並非良種,抽出狹長腰刀來,保持著默契的陣型,不退反進,主動殺向了周滄和厄羅。
厄羅乃十八護法之首,從小孤苦,於寺廟之中接受生死訓練,經曆了優勝劣汰,從數百名孤兒教徒之中脫穎而出的狠辣角色,一生都奉獻給了原始苯教的護法事業,為了保護教宗,殺人根本就不會眨一眨眼睛。
那四名斥候仗著人多,又心係袍澤生死,腰刀劃破空氣,發出尖厲的嘯聲,上砍人頭,下斬馬腿的戰場招式,簡單卻有效,將厄羅與周滄的來路封鎖得天衣無縫!
周滄是何人,乃一夫當關萬夫難敵之徒,又如何將這些斥候放在眼中,根本就不理會對方的無聊招式,陌刀揮灑開來,任是對方招式如何直白,都隻能避讓!
其中一名斥候自覺有三分蠻力,也得到過軍中袍澤的肯定,是故堅決迎了上來,結果那腰刀被周滄一劈就斷,半截刀刃嗤一聲倒飛回來,將他的麵頰都劃出一道深深的傷痕,半隻耳朵落地!
那斥候知曉生死關頭,根本就顧不得喊痛,下意識就側身躲避,周滄再複一刀,後者慌忙滾地躲避,剛剛抬頭,就看到一隻碩大的腳掌壓下來,整個人就失去了意識。
這才短短呼吸的功夫,另一名收刀躲避的斥候就再度攻了過來,周滄冷笑一聲,正要將這斥候也拿下,卻見厄羅將自己的大板刀插在地上,赤手空拳與另外兩名斥候纏鬥,他心頭不服,丟了陌刀,緊握西瓜大的拳頭就衝了上來。
那斥候見周滄丟刀,不喜反驚,蓋因周滄在氣勢上已然完全全壓製住了他,他心頭一緊,手也就顫抖了起來,一刀橫削,讓周滄輕易躲避過去,那拳頭如長安城門上千斤重的鍾錘一般撞過來,斥候就如同斷線風箏一般倒飛出去,於地上滾開一丈有餘,停下來之後已經失去了意識。
厄羅雖然赤手空拳,但早已降服了那兩名斥候,見周滄居然也棄刀用拳,知曉對方心有不服,卻隻是冷哼一聲,將兩名昏倒的斥候左右各夾一個在胸前,走到自己的板刀邊上,腳尖一挑,那板刀被挑起,厄羅一口咬住那刀背,就這麼上了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