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房遺愛之後,徐真開始思索對策,大唐皇朝從來不缺各種謀反,它像一個即將成年的熱血少兒郎,四處狂奔,握起拳頭來宣揚自己的武力,希望能夠震懾別人,但它的底蘊終究還是太過單薄,哪怕一個小小的內部矛盾,都讓它憂心忡忡,然而它又從不缺這等內部矛盾。
徐真需要暗中籌謀此事,無暇兼顧婚禮之事,無奈之下,隻能找到李明達,將其中隱情說了個明白。
李明達聞言,心頭頓時憂傷起來,李承乾、李泰和李治三位兄長的爭鬥,已經讓她失去了家庭的溫情,如今高陽公主和叔叔李元景居然也加入到了謀反的行列,難道帝王之家就果是沒有任何親恩真情可言麼?
她也擔心徐真的安危,可她知道,徐真既然答應了房遺愛,斷然不會袖手旁觀,再者,若真讓高陽公主和李元景、薛萬徹等得了逞,大唐皇朝變幻天地,隻能是一場災難則已。
她已經是個成熟的大姑娘,與徐真又有了夫妻之實,是故好生安慰了徐真一番,將婚禮的事宜全部都攬了下來,反正有禮部和鴻臚寺等有司在操辦,她所做的也不過是不停地進行挑選和搖頭點頭而已。
有了李明達的分擔,徐真也終於能夠擠出時間來,好好的思考對策,可他剛剛回到府上,與李無雙和兒子思唐玩耍了一會,正準備靜下心來籌謀計策,下人卻報稱遊客到訪。
徐真即將成為駙馬之事早已傳開,軍方的將領紛紛前來拜訪結交,他們之中很大一部分都是李靖和李勣培養出來的門生故舊,也有契苾何力和阿史那社爾等人的好友至交,連曾經一起參加了鬆州之戰的執失思力也曾來過。
不過那時候的徐真並不知曉執失思力與薛萬徹素來交好,已經成為了此次謀反團隊之中的一員,否則徐真也不會見他。
心裏思量著高陽公主等人的陰謀,徐真早已就打定了閉門謝客的主意,可這一次到訪之人,他卻必須要見一見。
因為此人正是跟隨趙孝祖前往西南平叛的謝安廷!而且他的至交,如今在右領軍擔任郎將的薛仁貴也偕同前來!
徐真正苦於如何向李治提出,讓自己再度統領禁軍,若由他自己提出來,必定會遭到李治的懷疑,如今謝安廷和薛仁貴一同前來,正正是雪中送炭爾!
今年的夏天,謝安廷作為副將,隨趙孝祖一同往西南鎮壓蠻族人的暴亂,這些男足部落囤聚兵馬以自保,大的部落有兵數萬人,小的也有幾千人,然而憑借謝安廷的勇武,趙孝祖一路高歌猛進,大小部落無不臣服,西南蠻族由是平定。
非但如此,他還斬殺了小勃弄首領歿盛,生俘了大勃弄首領楊承顛,謝安廷更是智取力敵,無人能及,如今已被召入禁軍之中,與薛仁貴做了同僚。
薛仁貴乃太宗皇帝欽點的少壯派郎將,他在右領軍擔任郎將幾年,深得皇室信任,如今正好提攜謝安廷,二人作風性子都相近,又是至交,今後禁軍的力量,少不得要掌控在他們的手中。
如果能夠得到此二人的協助,哪怕薛萬徹和執失思力發動宮變,徐真也無需擔心防禦的問題。
薛仁貴雖然一直在宮禁之中看守,然則對朝堂內外之事多有留意,有鑒於職務的特殊性,他既能夠不沾染其中爭鬥因果,處身事外去看清局勢,又能夠親臨其境一邊感受其中凶險,是故對局勢看得異常透徹。
隻不過這種身份也限製了其隻能選擇中立,僅盡忠於皇帝一人,這也讓他跟徐真和契苾何力等人麵臨同樣的處境與問題。
此番與謝安廷前來看望舊主,自是歡歡喜喜,與徐真暢聊佐酒,從中午一直坐到了晚上,最終還留宿在了徐公府。
一番秉燭夜談,徐真並無隱瞞,薛仁貴和謝安廷這兩位即將成為內禁中堅的郎將,心頭也是掀起了驚濤駭浪。
徐真敢於將如此大事告之二人,乃對二人毫無保留的信任,若無徐真,他們斷無出頭之日,徐真之托非但沒有違背二人之職權,又大義凜然,二人自是冒著大風險也要應允下來的。
過了兩日,黃門突然來通告,讓徐真參加大朝,徐真心頭不解,塞了些好處,那黃門也不是睜眼瞎,徐真即將要封駙馬都尉,受到當今聖上的重用,此時不巴結更待何時?
於是稍微提點了幾句,徐真心頭頓時了然。
翌日,徐真在凱薩的伺候之下,穿上嶄新的朝服,以徐真如今的爵勳之位,完全可以服紫,然而他並未有實權在手,而且又不想太過高張,是故隻穿了一身緋紅服。
昨日受到黃門的提點之後,徐真並未枯坐於家中,而是往李勣府上跑了一趟,至於今日能否成事,就要看李勣肯不肯出手了。
八百鼓響仍舊在持續著,徐真也不著急,慢悠悠往太極殿走著,凱薩仍舊堅持隨行左右,徐真卻以其有孕在身,讓她好生在家安歇養胎。
到了宮門前,一輛馬車卻隆隆而來,差點擦著徐真的肩膀而過,徐真眉頭一皺,頓時不悅,豈知那馬車停在了前麵,簾子掀開來,兵部尚書崔敦禮快步下了車,遠遠就拱手抱歉道:“車夫無知魯莽,差點衝撞了徐大將軍,還望將軍諒解則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