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成親之日一天天臨近,李明達也是心中歡喜不已,如今一切準備就緒,禮部和鴻臚寺以及有司盡數準備齊全,就等著吉日來臨。
徐真與李明達雖然見麵次數不多,但二人心有靈犀,可謂小別勝新婚,別有一番情趣,不足為外人道也。
眼看大日子就要來臨,一個噩耗卻猝然而至。
濮王李泰鬱鬱而薨!
經曆了這麼多事情,李泰終於看透了權勢與人世,當太宗皇帝命徐真前往均州接他之時,他選擇了拒絕,從那一刻起,他的生命就再與朝堂無關。
本該安享餘生的他,卻最終還是鬱鬱而終,他不是惋惜於自己丟了皇位,也不是因為自己丟了富貴,他是因為自己迷失在了人生迷霧之中,再也尋找不到父親的蹤跡。
在人生的最後兩年裏,他每每想起自己的父親和母親,想起兄弟姐妹,然而他隻能龜縮在鄖鄉,連探視自己的親人都做不到。
年僅三十二歲的他死了,但又何嚐不是一種解脫?
李治對李泰早已沒有了戒心,繼位之後還對李泰多有賞賜,如今自己身為人父,才更深刻體會到父母兄弟姐妹之間的恩與愛。
他悲痛萬分,詔令有司以大唐皇朝最高喪葬規格“詔葬”之形式,為這位哥哥舉哀,追贈其為太尉、雍州牧,並為之輟朝,非但如此,他還下令“班劍卌人,羽葆鼓吹,賻物三千段,米粟三千石,賜東園秘器,葬事官給,務從優厚”,又特意請了法藏禪師來為哥哥的往生祈福。
因為李泰的死,徐真與李明達的婚禮也就隻能延後,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徐真與李明達早已私定了終生,所缺者不過一名分耳,是故二人也不急,徐真的工程也已經到了最為緊要的階段,他需要不斷尋找各種借口,往太乙山上跑。
兵部衙門的人常常不見徐真人影,不過徐真將職權都分攤了下去,這些老官僚頗有為官之才能,又沒有了頂頭上司的壓迫,反而大展手腳,諸多事務處置得有聲有色。
早先崔敦禮為兵部尚書之時,依仗著崔氏的強大後台,又有慕容寒竹在聖上身邊,是故他也變得極為跋扈,對兵部衙門的官員動輒叱責為難,諸多同僚噤若寒蟬,整個兵部幾乎成了一言堂。
可如今,崔敦禮到政事堂卻坐了冷板凳,而徐真則完全信任兵部這幫老官員,倒是讓他們得到了施展個人才華的機會,可謂皆大歡喜。
然而崔敦禮恨透了徐真,他在兵部還是有些親信的,見得徐真有失職之嫌,崔敦禮先是借助崔氏的勢力,將崔義玄等一幹崔氏子弟調入了兵部,而後又授意言官們,開始彈劾徐真玩忽職守,怠慢公務。
慕容寒竹雖然恨不得徐真早死,可如今濮王李泰剛剛離世,李治就算並未如同想象之中那般的傷心,為了展現一代仁愛之君的風範,就算裝也要裝悲傷好長一段時間,所以慕容寒竹也很識趣地沒有拿朝政去煩惱李治。
可崔敦禮對徐真恨之入骨,並未提前支會慕容寒竹,就擅作主張,召集了崔氏掌控的言官,開始上表彈劾徐真!
李治剛剛恢複上朝,心裏正煩悶,對朝議也是興致缺缺,連長孫無忌都變得非常的柔和,對李治多有安慰之意。
正打算草草散朝,崔敦禮卻使勁地遞眼色,那些禦史台的言官們開始出列彈劾徐真。
唐初規定,對五品以上官員犯法須彈劾者,禦史言於大夫,大事奏彈,小事署名;凡事非禦史大夫、中丞所劾,而合彈奏者,則具其事為狀、大夫、中丞押奏,再依事件大小由禦史采取不同儀式彈奏。
對五品以上的京官彈奏時,多采用仗彈的方式,即在皇帝坐朝時,禦史服豸冠,對著儀仗宣讀彈文,並規定凡“大臣為禦史對仗彈劾,必趨出,立朝堂待罪。”
徐真有些許輕慢公務確是事實,然而出動禦史來彈劾,未免有些小題大做,這崔敦禮在宰相紮堆的政事堂裏成了坐冷板凳的小透明,缺失存在感和關注度,是故根本就沒有理會這麼多,趁著這次機會好好鬧上一場,也好教這些人不能再忽視他的作用!
在這一點上,崔敦禮做得確實無可厚非,慕容寒竹也並未因此而責怪於他,崔敦禮的最大錯誤,就是選錯了彈劾的時機!
如今禦史舉行仗彈,徐真不得不出列,脫下身上的紫服,垂首而立,立於朝堂而待罪。
禦史台乃監察百官之所,官員貪汙腐化、瀆職失職,乃至私生活不檢點,皆在禦史監察範圍之內。
禦史官職雖小,權柄卻大,威風八麵,誰見誰怕,且可風聞奏事。
也就是說禦史們有權在沒有明確證據的情況下彈劾官員,說錯了也有豁免權。一如上朝之前要接受監察禦史的監督,嬉皮笑臉、大聲喧嘩、衣衫不整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