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北海龍淵(1 / 2)

晚陽如火焚燒無邊天際,鳥鷗披著霞光翱翔於無盡蒼穹,海風獵獵呼卷,夾雜著點點冰寒的腥鹹,打在人的臉上,卻刺痛在心底深處,北海之上,波光粼粼中飄搖著一艘龍頭巨船,船艏龍頭高揚,張牙舞爪,獸目凶光赫赫,在三張巨型風帆的鼓動下,近百丈長的船身,如斬浪劈風的惡龍,在茫茫海麵上留下一條白色裂痕。

巨船的甲板之上,擺放著大大小小三四十輛黑森森的玄鐵囚車,車內的人皆是滿身血汙,遍體鱗傷,氣色萎糜之極,即便如此,他們每個人的手腳關節都被渾金鐵鎖枷持,經脈氣穴之上封插著銀針,被禁錮的絲毫動彈不得。

其中一個青年男子吐了口血水,對身旁那形貌皆與他相似的人說“:大哥,也不知道這群龜蛋要把咱們帶到哪裏去,在這茫茫大海上,要殺要剮隻能任他們擺布了。”

那大哥歎了一聲,道“:玄滄,我死不足惜,侯爺的大仇已經得報,我死了不過是到九幽黃泉繼續追隨他罷了,可是你應該好好活著,不能和我一起陪葬,我們元稹氏絕不能就這麼絕了後。”

玄滄搖了搖頭,堅定道“:大哥,咱們是親兄弟,你為了王朝子民,為了公理忠義慷慨赴死,我又怎麼會讓你一人孤獨的走,你放心吧,元稹氏的血脈不會就此斷絕,那些遠走他鄉的族人肯定會找到安身立命的地方,用不了多少年,咱們元稹氏又能發揚光大。”

“也許吧!”大哥呢喃了一聲,心中卻升起一股莫名的忐忑,不知是為了自己和兄弟,還是在為那些輾轉飄零的族人而擔心。

這時,玄滄又轉頭看向另一邊囚車裏的人,這人看年紀隻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一雙大眼睛深邃靈動,又帶有一絲疲倦之色,少年雖然蓬頭垢麵,卻難掩高貴脫塵的氣質,尤其是周身沒有任何傷痕,看起來不像是囚犯,倒像是落魄的世家公子。

玄滄好奇的問道“:小子,我看你氣態不俗,想來也不是平常人家的子弟,你是怎麼落到這步境地的,我和我大哥可是殺人如麻的罪囚,你又是犯了什麼罪?”

少年輕歎一聲,訥訥道“:同是淪落之人,到了眼前這樣的處境,家世顯赫能如何,大奸大惡又能如何,過一會兒還不都是任人宰割的魚肉,可惜……”

少年言語頓止,似乎想到了什麼,眼中泛起潮紅晶瑩,神色變得愴然悲涼,心中湧起說不出的淒楚酸澀之感,許久,又化成一聲悲歎。

玄滄倒是全然不在意,哈哈笑道“:小子說的真是對極了,這裏的每一位囚兄都是有來曆的人物,可惜身前一世英名,不如身後的一捧黃土,咱們的命運差不多就要停止在這茫茫北海上了。”

隨即又問道“:聽你的口氣,似乎知道這些龜蛋一會兒要對付咱們,怎麼,他們是想將這裏所有的囚犯都沉海溺死不成,如果真是這樣,可惜了我們兄弟的七尺之軀,要便宜那些蝦兵蟹將了。”

少年搖了搖頭,冷笑一聲道“:我生在中土,卻也聽說過北神域中有一句傳言:北冥之極,龍神之眼,六月十三,地覆天翻,算算時日,今天不正是六月十三嗎?”

此話一說出來,玄滄頓時麵如土色,原本豪邁萬千的氣度瞬間消失不見,就連他那生無可戀的大哥也是露出兢懼之色,周身顫抖了幾下後,再也說不出話來,兄弟二人彼此對視了一眼,皆在對方的眼神中看到毫無生息的死灰之色。

原來,在這北極之海上,自古以來就有一處深不見底,方圓數十裏之大的巨型海眼,平日裏風平浪靜毫無異狀,可是每逢一年之中的六月十三這一天,海眼大開,巨浪滔天狂湧,席卷成一個能夠吞噬一切的無底漩渦,到那時,無論是鋼筋鐵骨的巨型戰艦,還是身軀如山,凶猛狂暴的深海巨獸,通通擋不住這海眼的一吸之力,葬身於無底深淵之中。

傳說上古之時,天帝神農氏曾經於北海中斬殺凶獸九目赤虯,而九目赤虯又被四海龍族供奉為龍神,世間傳言北海之眼便是九目赤虯的亡靈因為不甘失敗而興風作浪,故而北海之眼又被稱為龍神之眼,千萬年來,世間之人皆談之色變。

不過龍神之眼每年隻出現一次,且處於北海深處,方位固定不會移動,對於陸地上的百姓來說,並不會造成災難,也因為這個特點,龍神之眼反而成為北神域有名的重犯處死之地,凡是墜入北海之眼的人向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千百年來無一幸免,如同在世間徹底消失了一般。

因此北神域有言:寧入黃泉萬尺,不進龍眼一丈,赴黃泉尚有來生,墜龍眼俱滅形神。

北海龍眼何等的凶名,在場的一眾囚犯都是見多識廣的人物,被少年的話一提醒,哪裏還不明白迎接自己的將會是什麼,頓時驚叫聲,痛哭聲,求饒聲,怒罵聲,狂笑聲,聲聲交疊,歇斯底裏,一片喧囂狼藉。

這時,隻聽一陣女子清脆的聲音,“人生百年,不過瞬目,日月千古,不過須臾,死亦有何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