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遠處的密林裏,停著一輛破爛的奇特巨型馬車,車廂裏的老婦人,偷聽了劉無病和司馬易安的全部談話,臉上既有羨慕也有不安,卻暗自慶幸他們沒有相認。
她那冷漠的眼神穿透層層綠葉,警惕的注視著劉無病,本能的用手按住了衣服上那個色澤鮮明的九芒星徽標——九芒星徽標的中間是一隻九頭金凰,九頭分布在九芒。
單純如一張白紙的劉無病不會知道,這個徽標代表著司馬大將軍府。司馬易安被選定為皇太子妃後,聖母神皇便將九芒九頭凰徽,賜給司馬大將軍府做為皇族的徽記,這是無上的榮耀,更是朝廷對外界的正式宣告——皇太子是鳳,未來的太子妃自然是凰,司馬青川家族成為了至尊至貴的“不可”皇族望門。
司馬易安柔美的身影消失在邊的晚霞裏後,那輛破爛的馬車便緩緩駛了過來停在劉無病身邊,然後,那個老婦人從馬車裏躍了出來。
劉無病看著這位衣著華麗的老婦人,有點想不明白。他通讀《窮極寶鑒》,知道她身上的飾物價值連城,隨便拿出來一件賣掉,便能夠買好幾輛豪華大馬車。隨後,他看清了掩映在樹叢中的車前戰獸,震驚之餘才多少釋去了一點疑惑——拉車的戰獸竟是一隻獨腳夔(kuí)。
獨腳夔見到劉無病露出惶恐的表情,出了數聲不安的低哼,聲音聽起來仿佛來自地獄,沉悶如鼓,像是提醒主人快點離開。
劉無病對拉車戰獸並不陌生,道藏裏記載:獨腳夔出生於多次元世界東海流波山,其形狀如牛,頭如龍無角,昏黑色,但隻有一隻腳支撐,也叫獨腳夔。夔是一種惡獸,能放出如同日月般的光芒和雷鳴般的叫聲,跋山涉水如履平地,奔跑度異常之快。
如此厲害的戰獸,竟被老婦人用來拉破馬車,足見這個老婦人的力量十分恐怖,而且這輛破馬車必然也來曆不凡。
老婦人不堪其擾,回瞪了一眼獨腳夔,示意它不要搗亂。看來獨腳夔平時就比較喜歡搗亂,但這次似乎不同,因為它卻再也不敢抬頭看劉無病。
“想回山,我可以送你一程。我的馬車雖然破,但卻可以在五界四自由來去。”老婦人雖然上了年紀,依然風韻猶存,生前必定是個標致美人。從劉無病離開司馬大將軍府後,她就奉命來殺他。其實,就算在戒備森嚴的大皇都,她想取劉無病的性命也易如反掌,但她卻一直沒有動手。之所以這樣,並非她心懷仁慈,而是她摸不清眼前這個少年身上蘊藏的神秘力量到底是什麼?為何大將軍府那些追殺他的惡犬都變成了僵屍?直至偷聽了他和司馬易安之間的談話,她才知道他擁有劇毒的血液,可以把別人變成聽他使喚的僵屍奴隸。
這是一種多麼恐怖的力量,她並不是沒有見過大場麵的人,但見到劉無病竟覺得有點心驚肉跳。
“謝謝姐姐的美意,我打算留在都參加大科舉。”
老婦人的嘴角不自然地掛起一抹笑意,實在壓迫不住。因為,這個十四歲的少年嘴巴很甜,竟然稱自己為姐姐,一千一百二十五歲的自己,竟然年輕到了被他叫姐姐的程度嗎?愛美是女人的性,虛榮更是深入女人骨髓的弱點。一聲姐姐讓她如沐春風,找回了久違的自豪,所以她露出了微笑。
“你見到我後,一直表現的非常平靜,完全不像個沒有見識的鄉下孩子。”她看著這個很耐看的少年。這個少年其貌不揚,但是如果多看兩眼,就會推翻自己的第一感,如果再多看四五眼,便會忍不住的喜歡上他那帶給自己及舒服感覺的平凡容貌。
她的閱曆還算豐富,但這樣的少年她卻從來沒有見過。所以,她忍不住便想多看少年幾眼。
劉無病感受到了對方的重視,心情愉快起來,道:“我自幼窮讀世間經藏,在書裏已經看過無數風景,行過無數裏路,看到過無數奇珍異寶,品鑒過無數繁華。是書本幫我增長了見識。”
“原來如此,讀書果然能改變命運。”
“姐姐,喜歡讀書嗎?”
“不喜歡。”
“姐姐應該養成讀書的好習慣,有一著名的詩,便是專講讀書的好處。”劉無病到歡喜處,便搖頭晃腦地朗誦起詩來:“富家不用買良田,書中自有千鍾粟;安居不用架高堂,書中自有黃金屋;出門莫恨無人隨,書中車馬多如簇;娶妻莫恨無良媒,書中自有顏如玉;男兒若遂平生誌。六經勤向窗前讀。”
老婦人靜靜地聽著,沒有出言打斷,她知道這個少年下一刻就要死了。被推到午門斬的人要吃牢飯,而她就讓少年把這詩朗誦完。畢竟,自己還是很喜歡這個少年的,如不是非要殺他,不定會將他收為徒弟,讓他傳承自己的衣缽。
聽劉無病朗誦完,老歸人表情嚴肅,正式出了第一句話:“你腰間的那把劍好用嗎?”
“可以,我有時會用來切肉切菜。”劉無病費力地將那把殘破的黑劍抽出劍鞘遞過去,還以為她要看自己的劍。
沒想到老婦人卻擺了擺手,冷冷道:“我是來殺你的,你先動手吧!就憑你剛才叫我那一聲姐姐,我就讓你三招。”
劉無病愣在那裏,認真的看著她不解道:“姐姐為什麼要殺我?”
“因為你是普通人,不能和我們家姐在一起。”
“你們家姐是誰?”
“司馬易安皇太子妃。”
“你是司馬大將軍府的人?”
老婦人點點頭。
劉無病怔了怔,才明白她的意思,應道:“我從來沒有和你家姐在一起過,而且,連見也沒見過她,姐姐真的沒必要殺我。”
老婦人眼中露出了複雜的表情,有同情也有不忍,歎息一聲道:“把婚約留給我,回山上去吧!永遠不要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