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佐鳴躺在病床上,望著窗戶外麵的天空,心沉如水。
他不知道自己該想什麼。
一個廢物能想什麼?
不就是渾渾噩噩,度過餘生麼?像是他這種廢物,還有愛別人的權利嗎?
嗬。
他今天早上打開電視,看到上麵風意凝笑容滿臉,就知道和冷薄彥在一起的她很幸福。
知道她很幸福,這便足夠了。
可為什麼,看著她笑容,項佐鳴卻覺得自己心口一陣陣隱隱作痛。比當初斷了手筋腳筋還要覺得痛!
他那一瞬間才發覺,這種痛苦,大概是要伴隨自己一生的。
他該早早的關了電視,這樣自己就不會太難受了。可他望著電視裏的風意凝,心裏卻是異樣的不舍。
時間一分一秒的度過,項佐鳴說服了自己。
可能愛一個人,疼痛也是一種印記。
這種借口真的太糟糕,可他隻能心平氣和的接受。
現在想起往事,項佐鳴痛苦的在病床上縮成一團。堂堂一個大男人,現在竟然躲在這裏,像是縮頭烏龜一樣。
他羨慕冷薄彥有什麼用!他隻是一個廢物,他不能保護風意凝!
聽到外麵有人推開房門,項佐鳴神色僵硬:“我不想看到任何人,都滾出去!”
“連我也不想看到嗎?”風意凝站在門口,望著項佐鳴的眼神十分悲傷:“項佐鳴,你……這麼不好嗎?”
她就知道,以前每一次項佐鳴看到自己時,露出來的笑容,都應該是強顏歡笑。
項佐鳴聽到風意凝的聲音,一怔,神色顯得狼狽:“凝凝,你怎麼來了。”
風意凝一步步,緩慢的走到項佐鳴的床邊坐下,她看著躺在病床上的項佐鳴的雙腿,有些不忍心的移開目光:“我知道你從國外回來,擔心你,所以想來看看你。”
“我沒事。”項佐鳴盡可能要自己語氣輕鬆:“手術很成功,謝謝你,凝凝。”停頓了片刻,項佐鳴又帶著幾分僵硬的抬起頭:“也要謝謝冷少,如果不是他,我現在可能已經死了。”
可活著,卻生不如死。
風意凝看得出項佐鳴神色裏的勉強,她心中一痛,忍不住捧住臉頰,竭力抑製自己想要流淚的衝動:“項佐鳴,如果你恨我,我不怪我……”
“我不恨你。”項佐鳴見風意凝在自責,心裏憂慮:“凝凝,不要把所有的錯誤都攬在你一個人的身上。是我不自量力,是我想要保護你,是我勉強了自己。這一切和你有什麼關係?凝凝,你不要這麼不高興。”
“項佐鳴。”風意凝猛然抬起頭,眼淚強行忍在眼眶內:“我知道,你現在很痛苦。我不該那麼自私,不該勉強你,要你一定活下去。”
隻有經曆痛苦的人,才知道自己現在正在遭受的是什麼。
旁人說的任何為他好的話,充其量也都是風涼話罷了。
看風意凝自責一陣接著一陣,項佐鳴慌了:“凝凝,你不要這樣。”他太緊張,一瞬間忘記了自己的處境,竟然支著手臂想要起身。
可在支起來的一瞬間,項佐鳴跟著發出痛苦的嗚咽聲,跟著重重的跌了下去。他發覺自己這一刻的狼狽,頭死死的埋在枕頭裏,不敢去看風意凝。
瞧,手筋腳筋好了又如何?他現在就是一個廢物了!他動都動不了!別說去擁抱風意凝!現在他沒有人照顧,根本什麼都做不了。
甚至去廁所,都要護士來幫忙。
這所有的一切,都讓項佐鳴覺得羞恥。他恨不得找一個地洞鑽進去,一切的一切,都讓他覺得十分難堪。
“如果可以,我希望是我代替你覺得痛苦。”風意凝不知道自己能以什麼樣子去麵對項佐鳴。可親眼看到項佐鳴變成什麼樣子之後,她心裏的內疚更重:“如果可能,我希望當初遭遇杜純這樣對待的人,是我。”
這樣項佐鳴就不會覺得那麼痛苦了吧。
“不!”項佐鳴聞言,神色立刻變得緊張了起來:“你不能出事,你出事,不如直接殺了我。”
風意凝笑容勉強:“可你現在……”現實太殘忍,有些話她不敢說。
項佐鳴跟著笑了:“我現在?我沒事啊。你看我手筋腳筋斷了,不是還能接好嗎?眼下就是恢複而已,我相信自己一定能好起來的。凝凝,你也相信自己,好不好?”
風意凝麵容愁苦:“我要怎麼相信?”
現實就在她眼前,難道風意凝要裝作沒心沒肺,覺得項佐鳴一定能好起來嗎?
她到底多麼殘忍,才能繼續過分的要求項佐鳴?
在剛才那一刹那,風意凝自己假設過。如果她是項佐鳴,一直這樣躺在病床上。她會瘋嗎?她會覺得痛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