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如此,曄謦翾知道家人是極疼愛自己的。在庵堂後山不遠的雩月湖邊上有間小木屋,木屋臨湖而建,在湖上蜿蜒出一條回廊,湖邊高山林立,風景秀麗,夏天涼風徐徐吹著,湖邊的楊柳樹蕩起優美的弧線,樹林裏是樹木清脆的沙沙響,是個避暑乘涼的好地方。父親給她尋了這麼個寶地,建了這麼個好地方。
初來時,她便喜歡上這,給它取名雩曉雅築,還親手寫了匾額找人掛了上去。從此,這裏成了她生活的小天地。庵堂裏,她沒有閨房,她隻把這當成了自己的閨房。
平日裏再庵堂裏做完早課,閑來無事她總愛上這來看書、消遣,一呆便是一整天,直至庵堂裏的小尼姑來喚她,她才起身回庵堂。父親和師傅從不讓她在這過夜,這更像是她的書房。
這日,下了早課,她抱著父親讓下人捎來的幾本新書,迎著春天裏微涼的風朝雩曉雅築走去。在庵堂裏這十年,她也沒別的事兒可做,除了聽師傅講佛經,便就是看書了。偶爾撫琴,下棋,或者畫畫。師傅是個奇女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樣貌也出眾,不知怎地就削了發出了家。
推門走進小木屋,她打開臨湖的那扇窗欞,微涼的春風帶著湖水清涼的味道吹入屋裏,和著屋裏的木香,舒坦極了。
“嗯,今天的天氣總陰陰的,若有陽光就好了,今日倒想畫畫呢!”
雅築裏,她養了一隻鸚鵡,就掛在窗戶邊上,每天來給她喂食的時候,總會跟它叨上幾句,這鸚鵡倒也很通人性,學會了不少人話,還會說上幾句。就這麼陪著她聊了好些年。
“下雨了!下雨了!”
她這頭才跟鸚鵡說完天氣,回頭便下雨了。轉過身去,看見雨水落在湖麵上泛起圈圈不斷的漣漪。
“哎,這說著呢,就下雨了!”
並非她不喜歡下雨天,隻是她今天是真想在外麵湖上的亭子裏畫畫呢。
“春雨!春雨!”
“春雨潤物細無聲,知道啦!”
她微笑的輕輕地拍了拍鸚鵡的頭,回身拿起新來的幾本書,百無聊賴地翻了起來。
“看來,今天也隻有看書了。”
“下棋,下棋!”
“你還真多意見,我今天就不聽你的,我就不下棋。”
“下棋,下棋!”
“我就不,就不!”
一人一鳥就這麼鬥起嘴來,很幼稚,但這也是她生活裏的消遣。
突然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擾了這屋裏的人和鳥。
“有人,有人。”
“誰呢?這時辰還早呢,應該不是靜言來送飯啊!”
靜言是師傅派來專門照顧她起居的小尼姑,庵堂裏平日除了師傅,隻有她會上這來。
“男人,男人!”
鸚鵡在架子上歡騰的跳躍著,她無奈的搖頭,這隻畜牲跟了她這麼些年,半點沒沾上這裏的清逸之氣,
“男人?你怎麼知道的?你又不是狗,難不成還聞出來啦?”
她這話音還沒落,門外真就傳來陌生的男人的聲音。
“請問,有人在嗎?可否借小築一避。”
聽到是男人的聲音,原本淡定的她有了些許的緊張。
不知道什麼原因,琅中山普靈庵方圓百裏鮮少有外人出現,除了當年建這小木屋的時候來過外人,就再沒見過男人,就連曄家每回派來送物品的仆人也是嬤嬤。
猶豫間,她想起佛主的一句話:出家人慈悲為懷,與人方便。她雖不是出家人,卻是在佛祖跟前長大的孩子,也算半個出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