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叔叔家回來,一家人都像是精神上遭了一場嚴霜,全是一副神情低沉的樣子,因為雖然,叔叔家的事情表麵上是解決了,並且解決的很圓滿很簡單,然而,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期間,仍存在著許多不安定的因素,所以說,我們一家人的心,仍然為叔叔他們一家懸著。常言說,一念天堂一念地獄,或者,因為一念之差,因為一句話的差別,叔叔不知把自己會置於怎樣的被動和傷心之地。因為我們知道,在現今中國的鄉下農村,傳宗接代的觀念仍然深深地影響著我們的中國農民,在農村,因為媳婦和孩子鬧出人命來的,已經不為鮮見。我們也知道,叔叔他平素為人實在老實,就會埋頭幹活說實話講直理,他在家庭婚姻方麵幾乎沒多少經曆和研究。爸爸他回家第二天就病倒了,住院,搞得親戚朋友們知道了都來探病,爸爸住院期間,每天都不間斷有人來探病,爸爸病床邊的小櫥櫃上,天天變換著各色的禮品,各種名牌各種包裝的那些社會上流行電視上廣告的名牌牛奶.保健品.營養液等。那天,爸爸最要好的朋友程叔來了,他送來兩瓶外國酒,說是女兒專程從美國給他買的,他說爸爸有口福,病了,能喝到他女兒孝敬他的酒,媽媽死活不收那兩瓶酒,爸爸用胳膊肘支起病身子,操著嘶啞發顫的嗓音勸媽媽,他說程叔不是外人,收下吧,不然,程叔就不高興,爸爸是最了解程叔的。朋友之間怎麼才叫好呢?心心相通,心無顧忌,心無遮攔,彼此關心,彼此想著那就是好。我看著那些來探病的人,覺得他們來探爸爸的病,主要是在表達些什麼,爸爸那人還不錯,爸爸具備一定的社會基礎和社會地位,再就是爸爸人緣好,對他們有值得記著的好......我之所以這樣想,主要是因為爸爸他的病並不多嚴重,隻不過是比較嚴重點的傷風感冒。

我爸在醫院住了十幾天,打了十幾天點滴,爸的病就一般的傷風感冒,最後,媽給他開了最好的藥,可就是不見好。正好,那天鄉下的叔叔給爸爸來電話,他說,強子轉過心眼來了,兩口子家去給他磕頭認錯了,那事多虧了老四叔和村上的幹部,老四叔就是我們家族裏我一個沒出五服的叔爺爺。叔叔說,強子終於明白了做小輩的應該孝順長輩,從前,他還鑽悶胡蘆哪,我看著他長大的,他除了怕我,強牛,還不明白爸爸是個什麼意思,這回,他是想清楚了。老哥倆在手機裏聊了有十幾分鍾,當時,我就坐爸的身邊,他們的談話我一字不拉都聽見了,最後,叔叔讓爸不要擔心他。我還聽見強子在手機裏向爸爸認錯.保證。事有湊巧,爸爸自從和叔叔通了電話,他的病竟一天天好起來了。

爸和程叔怎麼好起來的?媽說她知道,開始,爸還瞞著媽,後來他還是向媽坦白了,可能是因為爸覺得夫妻之間不應該有什麼秘密吧。本來,爸和程叔在一個單位上班,那幾年,爸大學畢業參加工作剛剛度過了摩合期,爸的幾篇論文,引起了同行界的關注,在單位也小有了名氣,倍受領導的青睞。當時,程叔和爸的情況差不多,可他沒什麼工作成績,他老跟我爸過不去,常常去領導那兒打我爸的小報告,我爸就盡量在工作上注意要求自己,程叔哪,就四處散布我爸的壞話,挑撥我爸和同事們之間的關係,我爸認定了是程叔在嫉妒他,於是,他就主動接近程叔,沒成想程叔他原本是個心地善良的人,爸和他接觸了幾次,覺得很投緣,倆人居然變冤家成了好朋友。一次,倆人在一起喝酒的時候,程叔說出了自己心裏的苦處,程叔的妻子,也就是我的程嬸,因為程叔沒什麼工作成績,比不上我爸,當時,程嬸不知怎麼知道的程叔和我爸他們單位的事,可能是鑒於我爸和程叔是一時進他們一個單位參加工作的吧,倆人又是同年畢業的大學生,所以,程嬸就老愛拿著我爸去要求程叔,程叔說,那陣子程嬸老給他鬧別扭,回家就挨摔打看臉子,冷諷熱刺的。我爸說他當時聽了程叔的話,心裏真像一塊石頭落了地,胸中的於塞一下子就消失了,身上別提多輕鬆,他終於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他明白事情很簡單了,爸當時就打定了主意,以後工作就和程叔一起做,程叔也沒推辭,有論文發表都寫倆人的名字,從此,倆人不分彼此。後來,爸爸摔著了,要不是程叔在美國的親戚托人找醫生做手術,醫生說我爸爸可能會成為植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