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沈律絕的臉近得隻要往前一點，嘴唇就能碰到嘴唇。
沈律絕這次沒有猴急地撲過來啃她的嘴，而是用一種深沉複雜的眼神看著她，他的情緒藏得太深，她完全看不懂，即使兩個人的身體貼得那麼近，即使他的眼睛就像兩麵鏡子擺在眼前，她依然看不透他。
其實不是他藏得太深，而是他不願讓她看透，從以前都現在，他有什麼不同？想到這裏，她苦澀一笑。
就在她眨了幾下眼的時間，他已經斂起眼中的所有情緒，鬆開手臂將她丟在床上，轉身時對身後的女人淡然說道，“你昏迷了這麼長時間，醒來後肚子不餓嗎？我去給你買吃的，稀粥配餛飩如何？”
“等一下！”她叫了一聲，赤腳跳下床，在他出門前拉住他的手臂，想將他的身體轉過來讓他看著自己，偏偏這死男人的身體硬得像磐石，怎麼扳怎麼扭都動不了他，她隻能放棄。
“沈律絕，你就不能對我說一次實話？告訴我，是不是你救我有那麼難嗎？”也許是急著想知道答案，她難得用這麼心平氣和的語氣對他說話。
沈律絕不必回頭就能想象出她此時的樣子，肯定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睛殷切地望著他，她讓他說實話？實話是他找不到她，實話是救她的是另外一個男人，實話是在她昏迷時陪著她的是另外一個男人……這樣的實話，讓他怎麼說出口！
“對你來說，是誰救你就這麼重要？”
他冷笑了下，忽然伸手將站在他身後的女人拉到他身前，黑沉的眸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如果我說是我救你的，你會因為感激而愛上我嗎，你會因為感動，而將下半輩子許給我嗎？你會這樣做嗎？你會嗎？”
他近乎咄咄逼人的語氣，把她問得一時間啞口無言。
沈律絕冷眼望著她眼裏閃過的猶豫，掙紮和茫然，唇邊的冷笑逐漸加深，“既然答不出來，你為什麼要問？問清楚之後，你能給我什麼，你和我的關係會改變嗎？”
他的話把她問得徹底愣住，上個問題，她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她同樣無法回答。
是啊，知道事實後，她能做什麼？那些夾雜在他們之間的溝壑那麼多，不是他救了她一命，就可以把過去的傷害全部抹掉，她沒有失憶，他也沒有失憶，那些傷害那些過往都清晰刻在他們腦中。
沈律絕靜靜望了她幾秒，看著她的眸光從恍惚閃爍，漸漸轉為清明冷靜，他心裏已然明了，她對他的想法不會改變，她和他的關係也不會改變，他在那一刻，竟有些慶幸救她的不是他，不然，自己心裏肯定會揣著幾分可笑的期待吧，期待她會因為他的救命之恩而改變。
他自嘲一笑，鬆開緊扣在她腕上的手指，沉默地轉身離開。
雲汐鮮少看到神色這麼落寞的沈律絕，看著他逐漸遠去的頎長的背影，她不知為何竟無法像以往那樣選擇漠視。
沈律絕離開後，她一個人回到病房，拿起手機想給蕭靖東發短信，翻開通訊錄，發現裏麵竟然隻剩下幾個電話號碼，爸爸的，媽媽的，沈敬知的，沈律絕的，史雪的，然後沒有了。
她瞪著手機良久，怒火在胸口轟然爆發，“哪個混蛋刪掉我的電話號碼？”
十分鍾後，沈律絕拎著食盒走進來，剛進門，迎麵飛來一個枕頭。
考慮到手裏拎著的不是粥，就是餛飩湯，他不方便躲開，那枕頭便砸在他的臉上，然後慢慢掉在地上。
他麵無表情地看著跪坐在床上那個兩眼冒著火的女人，“無緣無故發什麼脾氣？”
她捏著手機對著他氣急敗壞地吼道，“是不是你做的？是不是你把我通訊錄裏的電話號碼全刪掉的？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沈律絕一怔，冷笑道，“是我做的，那是因為……”
沒等他把話說完，她跳下床赤腳衝到他麵前，雙手使勁推搡著他，“你憑什麼刪我的電話號碼，你憑什麼亂碰我的手機，你以為你是誰？”
其實她沒用多大的力氣，他隻是對她的舉動毫無防備，被她連續推了好幾下，他的身體在最初時推了一步後，她便再也推不動他。
他眯起犀利的黑眸，若有所思地看著她氣得咬牙切齒的樣子，偏頭想了下，驀然洞悉讓她如此氣憤的原因，伸手拽著那個囂張至極的女人，薄唇勾起譏諷涼薄的笑意，低頭看著她的眼睛輕描淡寫的問，“你這麼生氣，是氣我刪了你同學的電話，還是氣我刪了哪個男人的電話？”
雲汐被他問得一下子怔住。
她是因為找不到其他人的電話號碼而氣惱，還是因為找不到蕭靖東的電話號碼而氣惱？她說不清楚，那一刻她隻是急於想找蕭靖東，想告訴她自己被人綁架，想告訴她自己被人綁架時的絕望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