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城的清明如同往年一樣,連著幾日來一直下著蒙蒙細雨。
灰蒙蒙的天空籠罩下的古城,也配合著這樣的氣候,仿佛失去了生氣一般。
人很少,車輛也少...
清明是鬼魂出沒的日子,這裏的人信鬼。
北郊的山頭上,林陽又在其中一個凸起的土堆前跪坐了一天,仔細看那土堆竟然是一座墳墓。
這家人很窮!
周圍的墳墓並不少,有很多甚至於都做成了石墓,再不濟的起碼墓碑也是水泥的。
然而眼前的這塊竟然還是木製品,做工很是粗糙。
木碑上的字也不講究,中間一豎行五個大字:林玉生之墓;右下方一豎行七個小字:不孝孫兒林陽立。
“爺爺,三年了,我也沒見你來找過我。”渾身濕漉漉的林陽哽咽道。
“不是說清明節鬼門大開麼?三年了,每年的這個時候我日日坐在這裏,希望能再見你一麵。”
“所以那是都騙人的吧?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有鬼呢。”
“人死了就是死了,死了就什麼都沒了,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嗚嗚嗚...”
“還有一件事,孫兒不孝,沒能好好守住咱家的傳家寶。傳家寶碎了,你看,都碎了。”林陽一邊說一邊從褲兜裏掏出他口中的“傳家寶”,攤開的手心上躺著幾塊大小不一的玉石碎片,還有一團紅繩。
他吸了下鼻子,繼續道:“爺爺,明日...我就不來了。你在那邊好好的,不用擔心孫兒,孫兒一定會好好的活下去...”
天色將黑,又呆了幾分鍾後,林陽磕了三個響頭就往山下去。
...
林陽住在鄴城的北郊,離市中心有些遠,這裏的房子普遍比較老舊,最高的也隻有六層,所以房租很便宜。
二十年前,林玉生帶著小林陽剛到鄴城那會,人生地不熟。二人流浪了好幾日,大街上、公園裏...到處都有他們的影子。後來遇到了“捉鬼大師”吳林,祖孫倆才得以落腳。
到家後林陽的狀態很不對勁,他早已從歇斯底裏的絕望變成了無邊的恐懼。
林陽先是跑到了吳林的房間,找出了一堆符紙,扔的屋裏哪哪都是。
還有那些驅鬼的玩意,也都擺在了屋裏的各個角落。
做完了這些,他又將所有的門窗都關緊後才縮到了自己的房間,顧不得滿身的泥濘。
時間倒回到一個小時前,林陽剛行至山腳的時候不小心滑了一跤,摔倒在地上。
他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泥人一個。
“也不知道吳叔回來沒有。”林陽小聲嘀咕道,不然他的耳朵鐵定又要受罪了。不過這三年來,也多虧了吳叔的碎碎念,否則恐怕自己還是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吧。
“嗨~”
就在他起身爬起來的時候聽到了一個女人打招呼,聲音挺酥。
有人來了?林陽不免有些奇怪,摔倒前他明明注意到這條彎曲的山路上一個人也沒有。
他慢慢的抬起頭,五步開外的地方站著一個身穿紅裙的女人,撐著把花色油紙傘。
那女人的脖子以下,單看那身姿的話,所謂的女神也不過如此。
隻不過,他怎麼就是感覺哪裏不對勁呢?
林陽又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他終於發現了問題的所在。
花色油紙傘!
鄴城早就已經見不到這種傘了。
何況剛才摔倒前這條小路上並沒有人。
也就是說,眼前的是“人”嗎?
林陽並沒有等太久就知曉了答案,因為那把油紙傘直接落到了地上。
然後,林陽呆了,他是真呆了。
他看到了什麼?
那張臉,不止是那張臉,那個頭,那個少了近乎一半的頭!僅餘下了半邊腦袋瓜,一隻眼睛,半邊鼻子,一張嘴巴。
這...這樣的還叫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