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睿熙把臉朝向背著蔣小薑的那一邊,又重複了一次剛剛的那句話:“真的沒事。”可他心裏明明是在糾結著藏在口袋裏的八音盒什麼時候送給她才最合適。
一個人如果每天說謊四次,一年就是1460次,如果按照60歲的平均壽命計算,一生就是88000次。其中最容易脫口而出的那句就是“沒事,我很好” 。
仿佛是理論得到了驗證。蔣小薑把手裏的熒光環戴在了柯睿熙的頭上,用一種很無辜的表情說:“這是一個神奇的東西,隻有戴在撒謊的人頭上才會發光。”話音才落,柯睿熙就把自己頭上的熒光環摘下來要往小薑的頭上套。兩個人就這樣相互打鬧著朝著時代廣場靠近,原本凍僵了的雙腳因為運動而逐漸暖了起來,周圍的空氣更因為人潮的擁擠而變得暖而潮濕。朝著柯睿熙的眼睛嗬出一口白汽,結果他的眼鏡蒙上了一層霧氣,蔣小薑笑得前俯後仰。
實際上,大聲笑出來的同時,心裏也冒出了那麼久以來心底掩藏的哀傷,一笑心裏已醞釀數以萬計的悲傷,這些事情也是不說出來大家就不會明白的吧。
看到蔣小薑**澀的風吹得發紅的臉,柯睿熙拿下自己係在脖子上的圍巾,溫柔的包裹住小薑的脖頸,長長的圍巾圍著她包了好幾圈,令她看起來像一隻北極熊,才換成柯睿熙笑得眉毛眼睛都湊到了一起。
就因為他一笑起來,心底的那一片天空化開了混沌的雲彩。
像無數泛濫成災的泡沫劇,無法讓一個和諧的場景延續整場劇目,不可能成就兩個人的溫情畫麵,總會有第三個人闖入情節。夏曆拿下頭上的頭盔,板著一張僵硬而無表情的臉,遠遠地看著笑靨如花的蔣小薑,她的幸福神情似乎仿佛詮釋了所有故事的殘荷。夏曆的整個世界在瞬時間被冰霜凍結住了,就連前一秒蔣小薑的微笑都凝結在他時間的光譜中,無法動彈。
對於夏曆來說,這是怎樣的一幕場景呢。他想努力擠出一絲寬容的笑都沒有辦法,就這樣看著自己女朋友和別的男生有說有笑,而這樣歡快的笑容都是與自己在一起時極為稀有的。最讓他無法容忍的是,那個男生還是柯睿熙。
真的喜歡我嗎。其實那一刻夏曆心裏最想知道的還是這個問題,最在乎的還是這個,盡管得到的可能是安慰的答案。冬天拖著虛長的尾巴掃過指縫的罅隙,在冬天會凍裂的手不能夠戴任何首飾,但還是固執的戴著那個情侶戒。
在除夕夜聽完長輩語重心長的暢談之後,最想、最迫切見到的那個人,想和她一起跨過年關,想和她許下同一個願望,想給她許下一個關於未來的承諾,她現在就站在眼前,可是隻是這樣默默的望著,就莫名的失去了靠近的念頭。夏曆緩慢的轉身,總覺得有一個看不見的人在用手抓住的肩膀,被空氣操控的身體,在一點一點艱難的轉過去。
可他的心明明還是不服氣。
他是年夜飯的中途跑出來的。
他是不顧爸爸媽媽的臉色騎上豺狼的。
他是在黑夜中穿過無數條溫馨的街頭,在心裏不斷的對自己說,我要見到她了,才能像現在這樣隻穿著一件她親手織的、因為有幾個地方織錯針而漏洞的單薄毛衣,站在她的麵前。
可是,夏曆卻看到了自己不願意看到的場景,在這一刻仿佛相信了夏殊說過的話都是真的。夏殊說,你別掉以輕心,蔣小薑肯定是被你的糖衣炸彈炸昏頭了,她心裏真正喜歡的人,肯定還是柯睿熙。
夏曆伸出手把另一隻手上的戒指摘下來,可是因為手幹裂得太厲害,他好不容易才把戒指取下來,帶隨著指環上粘著的血跡,夏曆看了一眼,在手心攥緊。
“不準笑!我才不是北極熊!”蔣小薑的小宇宙瞬間爆發了,她注意到柯睿熙羽絨服的顏色恰好符合另一種動物的造型,於是,踮起腳,雙手夠到柯睿熙的肩膀,拍了拍,“蹲下來一點!”
柯睿熙不知道蔣小薑想幹什麼,但還是配合的照做了。他蹲下來,蔣小薑把他擱在羽絨服後麵的帽子戴到他的頭上,再將他插在褲兜裏的手拉出來,她退了兩步,看了看他的造型,還是覺得不夠像,回到他的身邊,把他的手擺成了“八”字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