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話說那一天,柘水縣警察局長周其偉聽到日本人帶人搗毀了景豐街16號地下共產黨的一個窩點後,他要亡羊補牢,立即命令他的行動隊長馬航遠,無論如何都要把鄢烈義的兒子抓來做誘耳,引出柘水縣地下共產黨,他要一網打盡。馬航遠帶領警察趕到鄢小三的“二號地”門前時,聽到裏麵有幾個孩子喊打喊殺,鬧哄哄一片。馬航遠喜不自勝,他吹響警哨包圍那裏,自作聰明假扮地下黨的同誌,想輕而易舉地抓住鄢小三。他哪裏知道,一個十來歲的小共產黨竟然如此狡猾,反倒啟動機關,塌住了他這個人高馬大的堂堂行動隊長,險些要了他的命!說起來,這馬航遠也夠倒黴。當無數磚頭瓦礫砸向馬航遠的時候,恰巧有一塊棱角鋒利的陶片,劃斷了他額頭上的血管,致使他血流如注。警察們十分驚慌,很快把他送到了仁愛醫院。當時的值班醫生,恰好是鄢小三的好朋友美國人約翰。約翰為馬航遠止住血後問:“馬,馬隊長,你的,這傷,好奇怪!不是槍傷,也,不是刀傷,是你自己,跌落山崖,被利器,劃傷的嗎?”
馬航遠中的那一招,老百姓叫“合天塌”,是一種簡單的自動化裝置,老百姓常常用來捕殺黃鼠狼,也用來捕殺老鼠。聽到約翰醫生這樣問,馬航遠認這個約翰,大有幸災樂禍之嫌,他很不耐煩地說:“約翰,你是不是問的太多了?”
“馬隊長。”約翰醫生用他那很不連貫的中國話說,“我們醫生,一定要知道受傷的原因,才好確定你傷到了怎樣的程度。現在,你的頭、軀幹甚至腿上到處是傷,如果是遭到了巨大而快速的鈍擊,外傷可能並不嚴重,而內傷可能非常非常嚴重,如果嚴重到內髒破裂,流血不止,那就非常危險了。但是,你在停止呼吸之前,仍然跟平常一樣,沒有一點的征兆。真的到了那種時候,我就無力回天了。”
“你想嚇死我?”
“馬隊長,你們中國,不是有一句老話叫‘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嗎?我一個美國人,有可能不懂這個道理,你是地地道道的中國人嘛,也不懂嗎?還是你為日本人辦事時間太久,把你的祖宗們這麼經典這麼重要的教訓都忘了?”
馬航遠知道約翰是在罵他,更知道這個美國人一向都不待見日本鬼子和漢奸,但是他是美國醫學博士,是這個仁愛醫院醫術最高明的特聘醫生,就連日本人都拿他沒辦法,何況他一個小小的行動隊長呢?於是他作出應付說:“我是中了鄢烈義兒子的陰謀,他用一大堆磚頭瓦礫砸在我頭上,幾乎把我活埋了!”
“啊!”約翰聽到這是鄢小三的傑作,高興地幾乎笑出聲來了,“你測量過嗎?那些磚頭瓦礫是從多高的地方砸下來的?”
“我怎麼會知道?要是知道,還會被砸得這麼慘嗎?”
“馬隊長,我知道。”約翰醫生極力忍住笑,“鄢烈義的兒子隻有那麼高,他安裝的‘合天塌’一定不會很高的。”
“你說什麼?”馬航遠忽然問:“你認識鄢烈義的兒子嗎?”
“我認識鄢烈義,他那麼年輕,他的兒子能有多高啊?你一個警察局的行動隊長,被一個孩子傷成這樣,真夠倒黴,也真夠丟麵子了!難怪你不願意提及你受傷的原因了!”
“鄢烈義的兒子,跟幾個一般大的孩子混在一起,我,我已經把他們包圍在一棟廢棄的房子裏了,我怕傷了他,好心好意地去把他救出來,小雜種竟然跟我下套!”
“你現在把他關在哪裏?”約翰十分擔心地問。
“鑽地洞跑啦!”馬航遠很不服氣地說,“這個小雜種,比老鼠還精,都是從他共產黨爸媽那裏學來的!”
約翰舒了一口氣:“好家夥,簡直膽大包天!不少人看到了你馬隊長,逃都來不及,他竟敢在那麼多警察包圍的情況下,塌住了你堂堂馬隊長,他真是不要命了!”
“約翰醫生,你今天的話是不是太多了?很有點幸災樂禍啊!”
“哪裏,哪裏。”約翰用中國人的客套話笑著說:“馬隊長,我有一個請求,你能答應嗎?”
“什麼事情,快說。”
“你如果有鄢烈義兒子的消息,務必請你告訴我。”
“約翰,你對一個地下共黨的兒子這麼感興趣,就不怕惹禍上身嗎?”
“我隻是好奇,想看看這個小家夥是不是長了三頭六臂,怎麼就要惹禍上身啊?”約翰說,“那我問你,你是漢奸,是千千萬萬抗日軍民的死對頭,我給你治了病,是不是也要惹禍上身哪?如果會,那我是不是要把你身上的紗布揭下來,把消毒藥水洗掉啊?”
馬航遠拿這個外國人沒辦法,就不再跟他爭辯了。
傷未痊愈,馬航遠就被周其偉叫去了:“你看了報紙嗎?美國人的超級武器已經蕩平了廣島、長崎。日本人的失敗注定了,南京政府自然也要完蛋。據我所知,潘善武跟國軍早有聯係,你看我們該怎麼辦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