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掛了電話。
“汪寧嘉?”覃天浩皺了皺眉頭,說,“怎麼會是他?”
“怎麼不會是他?”她特意補充,“我們在同一所大學,現在每天都能見麵,關係很好。”
“嗬,隻是沒想到,不知道這個世界每天都在變化。”他衝著她疲憊地笑了笑,然後聽到一聲刺耳的喇叭聲。他記得她曾說自己那麼恨,而當時他告訴她這種恨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冷靜下來,她不信。
他想自己算是有運氣,上了一個新手的車。秋蘇似乎對汪寧嘉的開車技術產生了嚴重的懷疑,毫不客氣地在覃天浩的屁股還沒坐穩的時候,就對坐在駕駛座上驚魂未定的汪寧嘉說:“你下來。”
然後,她用手指戳戳覃天浩的肩膀,說:“你開。”
這個小小的細節,覃天浩總是記得,她與他說話,想要強調什麼的時候,總會用手指戳戳他,生怕自己若僅僅是說話,會被人忽略似的。
“那這個……”覃天浩低頭看了看放在膝蓋上的木盒子,秋蘇伸手過去:“我幫你看著她。”
見他沒有立刻鬆手,她又側臉:“你不放心?”
他愣了愣,說:“不,隻要你不介意。”
“嗯。”秋蘇應了一聲,麵無表情地把木盒子平整地放在了膝蓋上,不動聲色。
因為之前已經聯係好了高中同學,以及白薇安接下來兩天將要安身的靈堂,所以,覃天浩對車主汪寧嘉打了個招呼:“介不介意,我先把老白安頓好了,再把車還給你?”
汪寧嘉顯然對車內出現的第四個名字有些不自然,他微微有點僵硬的臉部露出一個默許的微笑,說:“好,就這麼辦。”
接下來的幾天,不管身心的哪一個角度,都有一種說不出的勞累感,舉行葬禮的那一日,靈堂就像一個小小的高中同學聚會點,低頭抬頭每一張臉都是熟悉的,隻是曾經看上去與世無爭的麵孔,如今都多少添了幾分被生活磨煉的滄桑,金錢沾染的俗氣。
覃天浩像家屬一般麻木地應付著,聽著當初幾個比較要好的朋友笨拙的安慰,每個人都以為他們有一腿。他覺得太可笑的時候,都會回頭看看靈堂中央的那張照片,這上麵的姑娘十八歲的時候還很健康,抿著嘴笑,裝得還挺清純。
他笑了笑,仿佛在用眼神對十八歲的白薇安說:“老白,一定沒有人猜到畢了業之後,你都經曆了什麼,我算不算是對你最了解的人?”
覃天浩有一種錯覺,白薇安給了他一個白眼:“死耗子!我咒你一夜白頭!你成大爺了,老娘我依然是姑娘十八一朵花!請叫我小白,好嗎!”
他為自己腦子裏出現的幻覺感到可笑,嘴角卻本能地抿了抿,抬頭正視著相框裏的照片,有人輕聲談笑白薇安照片裏的樣子純情得不像話,覃天浩默不作聲,隻有他懂這張照片來之不易。回來之前他到她的住處翻遍了她的相冊,全是嫵媚放蕩的寫真,臥室的牆壁上甚至還有被她的某一位攝像師客人稱之為完美的大幅裸照。他見過她的身體,對靜止的藝術不感冒,於是,他隻是淡淡瞥了一眼,眼中滿是嘲弄,放棄了尋找,從口袋裏抽出自己的錢包,停頓了三秒鍾,他作了一個決定,轉身離開她的公寓。
“為什麼好端端的一個人會客死他鄉?”有人發出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