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一片寂靜,風吹著幼細的樹枝在月光中搖曳,窗外懸空的明月折射出溫黃的暖光,照進屋子投射在牆壁上。覃天浩看著神奇的牆壁發呆,它時而像婀娜的少女在翩翩起舞,時而像少女沉默地站在窗邊眺望遠方時溫和的側影……覃天浩感到奇怪的是,在他的潛意識裏,這個少女她有名字,她叫白薇安。
是因為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還是這世上真有如此神奇的事情?
覃天浩不知不覺睡著了。
夜,更靜了。
秋蘇的狀態很不穩定,爸爸一直在考慮是否讓她留級一年,重讀初中一年級。
大家平時都要上班,在九月開學來臨之前,又不放心讓秋蘇獨自待在家裏,於是,沈紅欣雇了一個保姆,讓她專門照顧秋蘇。
覃天浩厭惡媽媽給予秋蘇的特殊對待,雖然他和秋蘇幾乎沒有什麼接觸,卻由心地對這個人產生了排斥。即使兩人很少在家裏照麵,但隻要在家裏看到秋蘇,他就會回到自己的房間裏,狠狠摔門以示反抗。
秋蘇對他的態度也是一樣,她不與大家一起吃飯,三餐的飯菜都是由保姆端到她房間裏的。眼不見為淨是她為自己築起的圍牆。
可是,與其說她討厭大家,還不如確切地說她隻是討厭沈紅欣占據了媽媽的**而已。沈紅欣對她好得沒話說,這不僅僅是保姆的感慨,就連她自己心裏也是默默認同的。所以,她也並不是對所有人都充滿敵意,比如說,她心裏很明白,她不討厭覃天浩,隻是害怕。
這不是因為覃天浩看起來特別凶悍,也不是他長得嚇人,而是他是男生。他們近乎同齡,這樣的話,看見覃天浩,看見任何一個和自己年齡不相上下的異性,都會想起汪寧嘉,想起汪寧嘉的吻,想起那場致命的車禍,想起媽媽的死。
那些偽裝起來的冷漠,最終是為了掩飾內心的驚慌與局促不安。
秋蘇的媽媽去世前的那一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仍然是謎。
秋蘇在家裏不說話,不看電視,不玩電腦,她還是像過去一樣,不停地、反複地做著媽媽生前曾經強迫著她每天都必須做的事情——朗讀英語,背誦單詞,做大量的習題。她每天都這樣,除了閉上眼睛睡覺的時間,隻要醒著,手就在不停地寫啊寫。
於是,中指邊上磨出了一個厚厚的趼。這個趼,與她白皙細嫩的手,一點兒也不相稱。
覃天浩也注意到了秋蘇“過分熱愛學習”的表現,秋蘇來了他家之後,以致他再也沒有因為遲到而被罰寫檢討。每一天清晨,他都是在秋蘇朗朗的讀書聲中醒來的,一開始他以為秋蘇隻是心血來潮想表現一下自己,可漸漸地,他發現她每天都這樣。他用“複讀機”來形容秋蘇的學習狀態。
不知道汪寧嘉是從哪兒打聽到秋蘇新家的住處,來過他們家公寓樓下麵好幾回。從樓上往下望,覃天浩見過他好幾次,沒放在心上,直到有一天,秋國明將他帶回家,他局促不安地站在他們家門口,擠出一絲不自然的笑容,對屋裏的人打招呼:“我是秋蘇的同學……”
沈紅欣熱情地回應,讓他不要拘束,進屋坐坐。
秋國明進房間把秋蘇領了出來,汪寧嘉彎腰脫鞋的身子立馬直了起來,可是,秋蘇一看到汪寧嘉就躲到爸爸的身後,身體不停地發抖,嘴唇一下子就白得跟紙一樣,還不斷地搖頭說:“爸爸,走……走……讓他走!”
“秋蘇,我……”汪寧嘉無語凝噎,看著秋蘇現在的樣子,懦弱得眼圈發紅,兩人僵持在原地。秋蘇見爸爸沒開口送客,隨手抓起身邊的一樣東西,就朝著汪寧嘉砸了過去,失控似的哭喊著:“走!我不要看到你!不要看到你!你害死了我媽媽!汪寧嘉,你這個殺人凶手!”
“秋蘇,別鬧!”秋國明抱著秋蘇,麵露難色,汪寧嘉動了動嘴唇卻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他知趣地低頭告辭,轉身走到電梯間,與覃天浩撞了個滿懷,避開覃天浩的視線,他連聲說著對不起。覃天浩看到了他在眼眶裏打轉的淚水,疑惑地走進家門,從媽媽的嘴裏搞清了事情的大概。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曾經,秋蘇的過去,是覃天浩無法想象的遭遇。如果說一點都不同情她,那除非是鐵石心腸……覃天浩不禁朝著秋蘇的房間望了一眼。
第二天清晨,天空方才露白,覃天浩便醒來了,他聽到隔壁房間的讀書聲有些異常,斷斷續續,又夾雜了一些起伏不定的音調。
覃天浩洗漱完畢後,經過秋蘇的房間,看著那緊閉的房門,他突然有一股衝動的好奇心,想要向那房間靠近。
覃天浩把耳朵貼在門上,聽著房間裏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