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敢未必是暢通無阻的良藥2(1 / 2)

兄弟是什麼?兄弟就是在他需要幫忙的時候,隻要啟齒,他便應許,不問為什麼。張弋局促一笑:“我盡力。”兩人的臉上都有言不盡的複雜情緒。

停在那幢熟悉的舊房子前,張弋才發現,原來他終究與這個肮髒的世界脫不了幹係。哪怕他已經努力地變得不同,也努力疏離了腦海中那段混沌的記憶,他甚至一度覺得十歲那年有預謀的綁架隻是他生命中僅有的一段小插曲,但上帝似乎與他開了一個玩笑。

兜兜轉轉,他仍然與這個房子裏的人劃清不了界限。這個事實讓他隱約感到不安和恐慌,眼前的那扇門他不敢敲,至少不敢光明正大地敲,不過他對這個房子的構造很熟悉,於是,他繞到房子的後門。十歲時的他像猴子一樣,瘦弱卻膽小,那時候需要白薇安拉他一把,他才能抓住二樓陽台的欄杆,但現在的他,往上一蹬,就能跳上被他們故意損壞的牆體,伸手便能夠到頭頂幾乎生鏽的欄杆。

張弋記得那時候隻要到了“下班時間”,他回到這個房子裏,就會被關起來。白薇安總是愛出餿主意,又那麼大膽,帶他翻牆出去玩,末了,兩人再偷偷地爬牆回去。

那些時光從張弋被警方解救出的那一刻,就已經不複存在。他揉了揉眼睛裏的憂傷,翻窗爬進了白薇安的房間,房間的布置幾乎還是與幾年前無異,亂糟糟的,像它主人的性格。他多看了兩眼後,俯身在堆滿化妝品的梳妝台上,卻沒有找到一張可以寫字的紙張。

最後,他隻能無奈地在桌上一張留有一抹口紅的紙巾上麵,用眉筆寫了幾個字。隨後,警惕地將覃天浩交給他的五百塊錢,連同那張紙巾,一同塞到了床上裹成一團的被子下麵,他想,隻要她睡覺蓋被子的話,就一定會發現。

原本他還想到隔壁的房間看看,那曾經是他睡過的房間,可是,樓下忽然傳來了一陣開門聲,緊接著,門被迅速地帶上了。張弋不確定這個時間點回家的是誰,他一慌,爬上窗台,迅速地躲了下去。

樓道裏傳來一個他熟悉的聲音,這是一個惡魔的聲音,他一聽到就腿軟了,整個人從牆頭翻了下去。一陣悶響,屋裏的人馬上警覺,迅速衝到了窗邊:“是誰!”一雙鷹眼銳利地掃向樓下的那條胡同。

張弋貼著牆壁,連大氣都不敢出,可他的眼睛卻冒險為他確定了一個答案,果然是他……車程晉出來了——這個對他來說像惡魔一樣的人。他聽到自己的心“撲通撲通”地跳動,跳到他心驚膽戰,狼狽地逃回了家,那天他甚至忘了之前答應過秋蘇要陪她去書店買書。

他回到家裏蒙頭就睡,白晝刺眼的陽光穿過亮堂堂的玻璃窗,他衝過去將窗簾拉得嚴嚴實實,顫顫巍巍地回到床上,閉上眼睛,那年的噩夢就像卡在喉嚨裏的魚刺,輕輕吞咽,亦能感到錐心的疼痛。他並不想睡覺,但縮成一團至少能讓他感覺**一些,他將自己裹得緊緊的,忽地睜大雙眼,一雙充滿恐懼的眼睛,透過被縫打量著暗沉的房間……

在張弋的印象中,父母總在為生意奔走,從小到大,很少關注他的成長,卻給他報了許多奇奇怪怪的學習班。一開始他以為父母想看到的是他寫著漂亮分數的優異成績單,可是後來他發現這不足以引起他們的關注,便對學習失去了興趣。他在遊戲廳裏學會了利用父母給他用來繳納給學習班的費用。

初入遊戲廳的張弋對自己從未接觸過的世界充滿了好奇心,他的技術很爛,總是遭到遊戲廳裏同齡孩子的鄙視,直到車程晉的出現。當時的車程晉是一臉痞相的中學生,穿著職中的校服,叼著一根煙坐在一個遊戲機前,那款遊戲張弋也玩過,是賽車,模仿車椅的座位,前方是一個模擬的3D大屏幕,張弋玩的時候總是撞車,車輪擦著公**欄杆,發出刺耳的聲響。一開始還有人圍在他身邊看,但是看他連玩了幾次,也沒玩出什麼名堂,都紛紛散去,張弋也失去了信心。

顯然,車程晉跟他就不是同一個水平的人,他的身邊圍了一大圈人,裏三圈,外三圈,張弋個子小,挺近縫隙裏看熱鬧。他的技術很拉風,高難度的漂移,他輕輕一撥方向盤,踩下油門,就可以漂亮地完成。圍觀他遊戲的小男生都喊他大哥大哥,他們都高呼,大哥好厲害啊。

一場遊戲末了,遊戲機的吐卡口能吐出長長一條卡片,張弋到遊戲廳的兌換台前看過,集齊的卡片越多,可以兌換的禮物就越豐厚。車程晉一次得到的獎勵比他玩十次得到的還要多,他看到車程晉把吐卡口吐出來的長長一條卡片都分給了那些叫他大哥的小弟們,那些人對他崇拜極了。在張弋小小的心中,忽然有了一個崇高的理想,那就是成為像車程晉那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