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機關裏,我和張三是最談得來的朋友。不說別的,我和張三年齡相仿,是同鄉,是同學,且又愛好文學。我愛寫小說,張三愛寫論文。特別是張三擅長撰寫有一定分量的理論文章,一家國家級刊上就發表過張三的一篇題為《論造就培養青年幹部之我見》的論文,曾在鄉機關引起反響。盡管我的小說常常獲獎,張三的理論文章受到好評,但張三和我混的都不怎祥,所以我們常在一起抱怨,針貶時弊,流露出懷才不遇的情緒。
一次,我和張三最瞧不起的一名辦事員破格提拔了,我和張三心裏都不平衡,就到常去的那家“諸葛酒店”喝酒消愁。結果,我和張三都喝得差不多了,飽經世態炎涼的店老板從牢騷言語中知道我們的際遇,就勸我們少喝一些,還說這年頭要想得到重用靠的是權錢交易。我和張三都不具備這些條件,隻有興歎的份了。
這一年,機關裏換了頭。頭對張三有好惑,從我的直覺中感知到張三可能有出頭之日了。因為張三剛過而立之年,大專文憑,能說會寫,長得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天庭飽滿。
這時,張三很少和我在一起了,當然聊天的機會也少了。可能是和張三在一起聊慣了的緣故,一旦不和張三聊聊,那心裏就悶得慌。我愈來愈孤獨了。我見張三夾著個公文包要下鄉,快步上前搭訕。不料他勉強一笑,推著車子,顯出焦急要走的樣子說,我太忙,有話以後再說。我以為張三真的忙,但見他沒走多遠,機關一名辦事員就喊住他,張三就停下車子,很有耐心地和那人慢慢悠悠地邊走邊談。
我心裏很納悶。後來,我聽說張三要提升當副鄉長。說心裏話,他當副鄉長是才盡其用,我真為他欣喜。那天晚上,我又遇到張三了,我對張三說,今天我請客,咱倆到“諸葛酒店”聚一聚。要是在以往張三會說,好的,太好了。可張三卻說,不行啊,今晚頭要我趕一個材料。
沒法,我隻得一個人去酒店喝悶酒,直到天已黑透,人已喝得醉晃晃的了。當我回家路過街上,一眼瞅見張三和頭有說有笑,從一家豪華的舞廳裏出來,我的心裏陡然湧出一種難言的酸苦。
漸漸地,張三走路也不像以前那樣低著頭了,說話也不像以前那樣小聲小氣了,穿著也不像從前那種不修邊幅了。總之,張三儼然換了個人似的。前段時間,我把自己發表在一家大型刊物上的題目叫《提拔》的小說,拿出讓張三分享一下喜悅。過去,我和他無論是誰發表了文章都是互相分享的,還評頭論足一番。但張三這次隻是把題目瞟了瞟,漫不經意地一笑,就推給我了。
張三提幹走馬上任了。我和張三的距離就拉開了,至少我不能像以前那樣在公開場合上直呼張三的尊姓大名了。
每當開會,張三大都是坐在主席台上的第一排,目不斜視,一副很嚴肅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