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說:“為什麼一定要看清我的模樣呢,這樣還好,我永遠是你夢中的模樣。”
“我們真的是在做夢嗎?”
“你就把這一切都當成一個夢吧。”
白夜說:“可是我感覺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在做夢。”
女人便不再說話。白夜說你為什麼要這樣呢,我是一個浪子,是無根的人,我是無法為我的行為負責的。白夜這樣說時突然想到了馬角,想到了那個叫桐花的女人。
女人沉默了一會,才說:“我說出來你該傷心了,你會失望的。”
白夜說:“不,不會的。”
女人說:“我從遙遠的地方來,我生活的那個地方,是一個大都市。”
白夜說:“我沒有去過大都市,我從北方來到南方,隻是在火車上見過大都市。”白夜說,“你一個人來到這裏,大都市裏還有你的親人嗎?”
女人說,“我有親人,可是我無顏回去見他們了,我對不起他們。”
白夜說:“回去吧,無論你做過什麼錯事,你的親人都會原諒你的。”
女人說:“謝謝你的安慰,可是,我回不去了……哎,對你說這些幹什麼呢。你是第一次吧,你把第一次給了我,你會不會感到很遺憾呢。”
白夜說不,我不遺憾。
女人在白夜的唇上親了一口,說,“霧快要散了,我要走了,讓我們把這一切都當成夢吧,包括我們說的話。”女人說著牽著牛就走了……
“你不要走,你不要走……”
然而女人還是走了。白夜醒過來時,發現他睡在一個樹林裏麵,然後就看見了馬角。
馬角的臉上泛著笑。馬角說:“你在叫誰不要走?”
白夜的臉一陣發熱。白夜說:“馬角叔叔?您怎麼在這裏,我還以為找不到你了。我這不是在做夢吧。”
馬角說:“怎麼會是在做夢呢。”
白夜說:“你是怎麼逃出來的呢?”
馬角說:“什麼逃出來,我們為什麼要逃。”
白夜說,“我們不是被人抓了起來嗎?”
馬角吃了一驚,說:“抓了起來,誰把我們抓了起來?”
白夜揪了一下胳膊,感覺到痛。白夜盯著馬角說:“你告訴我,現在是真實的還是在夢中。”馬角盯著白夜,眼睛像刷子,將白夜上上下下刷了一遍,眼睛就笑眯成了一道縫,說,“我讀過一本書,書上說,有一個叫莊生的,做了個夢,夢見他變成了一隻蝴蝶,醒過來了,他就想,倒底是他夢見了蝴蝶呢?還是蝴蝶做夢夢見了他呢?”
白夜說,“什麼蝴蝶不蝴蝶的?我隻想知道,現在倒底是在夢中還是在真實的生活中。”
馬角抱著胳膊盯著白夜,眯著眼笑:“你說呢。”
白夜說:“別這樣馬角叔叔,我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馬角長歎了一口氣,說,“真相?什麼是真相?真相那麼重要嗎?生活有真相嗎?”
白夜說:“……那,我再問您一個問題。”馬角一臉認真地說你問。白夜說,“馬角叔叔,我再叫你一聲叔叔,你必需要如實地回答我的這個問題。你其實知道進白家溝的道路,可是你故意裝著迷了路,帶著我在這裏繞來繞去,是不是?你隻需要回答,是還是不是。”
馬角歎了一口氣,說,“是。”
白夜笑了起來,白夜說感謝你對我說了實話。
馬角說,“還有什麼問題,你一並問完吧。”
白夜說我們上路吧,其他的問題我還沒有想好,想好了我再問你。
馬角說,“也就是說,你同意了我帶著你到處流浪。”
白夜說你說呢馬角叔叔。
馬角嗬嗬地笑著,擂了白夜一拳,說:“好小子,學會了和你馬角叔叔打太極拳了。”
一路上,白夜還在想著那個在迷霧中遇見的女人,白夜相信,那個女人是真真切切地出現在了他的生活中的,那絕對不是夢。那種奇怪的感覺,是白夜從未體驗過的。他的內褲裏那一片潮濕作證。白夜沒有對馬角說起那個女人,這是白夜少年的夢,這是白夜的第一次,是白夜心頭的珍藏。那個從迷霧中來又從迷霧中去的女人,使少年的白夜突然間成熟了起來。白夜就這樣告別了少年,學會了像成人一樣將心事隱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