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富貴被綁在了曾經綁過鄭小茶和白夜的老槐樹上。然而對於謀殺貨郎的事,白富貴卻死不認帳。白大迷糊說:好你個白富貴,都以為你是個老實人,都說你膽小如鼠,卻原來你是個殺人犯。白富貴就拉長了聲音喊:冤枉啊,我冤枉啊。白折騰拿一團布塞進了白富貴的嘴裏,又順手給了白富貴一耳光。
白折騰說:你他媽叫什麼叫,貨郎不是你殺的你跑什麼跑?你怎麼知道貨郎是埋在那裏。
白富貴拚命掙紮著,但是他被綁了個結結實實。他拚命地叫,可是大家卻隻能聽見他像豬一樣的哼哼聲。沒有人能聽清他在叫些什麼。
村裏人於是開始交頭接耳,神情古怪,顯得高深莫測。
沒想到啊沒想到,這個白富貴,他和貨郎遠日無仇近日無冤,為何要害死貨郎呢?真是人心隔肚皮啊。
白夜看著被綁在樹上像猴子一樣上躥下跳的白富貴,白夜從白富貴的眼中看到了憤怒與絕望。白富貴不停地喊著冤枉。白富貴說到底還是一個膽小的人,他是不可能殺人的。白夜感覺到了事情就將水落石出,不由得一陣緊張,他的手心裏已沁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可是白夜告誡自己,越是到了關鍵時刻越要穩重。
白夜說:你是被冤枉的。
白富貴拚命地點頭,口裏嗯嗯嗯地叫著。
白夜說那麼是誰殺了貨郎?
白富瞟了一眼白折騰,白折騰的眼裏射出兩把刀子,白富貴打了一個冷戰。白富貴又把目光投向了白大迷糊,白大迷糊的眼裏空洞洞的,什麼也沒有。白富貴搖了搖頭,汗水像雨一樣下來了,身子像一團被雨水打濕的泥菩薩,稀軟了下來。
白夜說:白折騰先生,您可知道是誰殺死了貨郎。白夜說這話時,眼裏閃爍著懾人的光,白折騰一下子就被白夜的氣勢壓倒了。
白折騰強裝笑顏,說:嘁,您真會說笑話,我怎麼會知道是誰殺死了貨郎,我要知道是誰殺死了貨郎,我早就把他抓起來了。
白折騰做出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可是白夜看見白折騰的眼光開始躲躲閃閃。白夜又走到白大迷糊的麵前,白夜說:村長大人,您說是誰殺死了貨郎呢?
村長呆呆地望著白夜,過了好一會,才慢吞吞地說:貨郎?誰殺了貨郎?貨郎死了嗎?貨郎怎麼會死呢?
白夜又衝著白家溝的村民們說:各位,你們誰知道是誰害死了貨郎?有人知道嗎?沒有人說話,那就是沒有人知道了。白夜扯下了白富貴嘴裏的布。說,那麼,既然誰都不知道貨郎是誰殺死的,那就是你殺死了貨郎了。你還有什麼話說呢?
白富貴癱軟了下來,白富貴嘶啞著嗓子,他的聲音像是一隻被人捏住了脖子打鳴的閹雞:我沒有殺貨郎,我真的沒有殺貨郎。
白夜說,是的,你沒有殺貨郎,我也知道你沒有殺貨郎,我還知道,是一個黑衣人殺死了貨郎,這個黑衣人是誰?你知道的。你看著我的眼睛,對,你看著我的眼睛,你說,那個黑衣人是誰。
白富貴說:我真的不知道,是的,黑衣人,黑衣人。說到黑衣人時,白富貴的渾身開始顫抖,像篩糠一樣。
白夜說:你說說,那個黑衣人是誰?
白富貴哭喪著臉說:我真的不知道黑衣人是誰。我要知道我早就說了。
那麼,白夜說,你怎麼知道貨郎埋在狗尾草裏的。
白富貴又抬頭看了一眼白折騰和白大迷糊。白富貴說:是我把貨郎埋在那裏的,可是人真的不是我殺的。白富貴說完這句話,圍觀的村民們就在一陣騷亂之後,開始了竊竊私語,他們的聲音都壓得很低,三三兩兩交頭接耳,像是一大群蒼蠅發出的嗡嗡聲。
白夜說:大家靜一靜,我們聽白富貴說話。
於是那些嗡嗡聲都沒有了。
那天夜裏,月亮彎得像把梳,我想到白大有的菜園裏去偷一點菜。他家菜園裏的菜長得真好,我家菜園裏什麼都沒有。白富貴說。
媽的白富貴,白大有衝了上來給白富貴就是一腳:我就說我家的菜怎麼吃得那麼快,原來是你這砍頭的偷吃了。
白夜勸住了白大有,說,您請先安靜下來,我們聽聽白富貴怎麼說。
白富貴說:我經過白銀花的家,發現白銀花的窗子沒有關,我趴在白銀花的窗口偷偷朝裏麵看,我希望看到白銀花的光身子,可是我什麼也沒有看到。
白銀花說:下流。一口口水正吐在了白富貴的臉上。
白富貴說:我真的什麼都沒有看到,於是我就朝白大有的菜園貓過去,可是這時我看見了一個人影朝河邊上走去,借著一點月光,我看清了那個人影是鄭小茶,她這麼晚了到河邊上幹什麼去?會不會是去河邊洗澡,於是我不偷菜了,反正菜長在菜園裏,等一會回來偷沒關係,於是我就跟著鄭小茶到了河邊。鄭小茶卻並沒有洗澡,卻在河邊一會兒站著一會兒坐著,一會兒又來回走動,看起來像是在等人的樣子。那時村裏人都知道鄭小茶和貨郎好,那麼鄭小茶一定是在等貨郎了。可是貨郎卻沒有來。鄭小茶等了有好半天,就回去了。我感到很失望,我正想再回去偷菜,可是一泡屎急,於是跑到了一個僻靜的地方拉屎,就在這時,我看見了貨郎,貨郎來到了河邊,貨郎顯然是來約會的,可是他不知為什麼事耽擱了,他來時鄭小茶早走了。貨郎來到河邊後不久,黑衣人就出現了,一個黑衣人朝貨郎走了過去,貨郎和黑衣人還說了一會兒話,我還看見貨郎給黑衣人點了一支煙,貨郎也點了一支煙,兩點煙火吸得一明一滅。後來不知怎麼回事,黑衣人和貨郎就爭執了起來,他們爭的聲音不大,都壓低了嗓子在爭,再後來,我就聽見了一聲叫,貨郎就倒在了地上。黑衣人轉身走了,跑得沒有影子了。我趕緊拉完了屎,跑到貨郎跟前,那時我不知道貨郎已經死了,要知道貨郎死了打死我也不敢上去看貨郎了。我推了推貨郎,貨郎沒有出聲,我就去抱貨郎,抱到了一手粘乎乎的東西。我一開始還沒有明白過來,等我靈醒過來那粘乎乎的是血時,我嚇得轉身就跑,可是我一頭撞在了一個人的身上。我嚇得尖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