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一震,似是受到了強烈的撞擊。
眼瞼輕輕垂下,再度陷入緘默。
“她失憶前是何秉性,臣弟尚算了解,但她失憶後,已然和從前判若兩人,如果說,從頭到尾僅是她和擎王聯手演出的戲碼,那也未免演得太過逼真了,竟活脫脫扮作了另一人。”一個手段毒辣,蛇蠍心腸,一個單純如紙,魯莽隨性。
想到失去記憶後的唐芙,沈濯香不由得笑了:“人確是能逢場作戲,可足足三月,一點馬腳也不露,怕隻有本性所致,方能如此,更何況,皇兄,您別忘了,行獵時,是她舍命救了你,倘若她真的是擎王的人,那麼好的機會,她怎會放過?後來夏允兒失蹤,她也偷偷寫了密信,委托鏢局送到臣弟府上,向你報平安,並指明,擎王意欲殺害公主,讓您當心,種種做法,就連臣弟也能看出她的真心,您又為何不願再信她一回呢?”
不願利用她,更是要護她周全,這分明是放不下她啊,
鏗鏘有力的話語,如刺破層層迷霧的利芒,驅散了沈濯日連日來的重重陰影。
瞳孔劇烈縮動著,正似他此時不再平靜的心潮,波瀾縱橫。
拳頭收緊,默了許久,道:“朕現在隻要她平安!”
沈濯香深深凝望著他,半響,笑容璀璨的說:“臣弟領旨。”
轉身欲出門,一隻腳還沒邁過門檻,就聽見天子冷冷清清的聲線在身後響起。
“行事隱秘些,莫要打草驚蛇。”
唐芙的失蹤是瞞不住的,但誠如他所說那般,若是鬧大了,鬧開了,隻會讓有心人鑽了空子,拿捏住他的把柄。
“臣弟辦事,皇兄還不放心嗎?”沈濯香微微側目,輕挑的笑容裏是不加掩飾的自信。
待他離去後,沈濯日筆挺的身軀如轟然倒塌的巨山,緩緩跌坐在木椅上。
眼眸低垂著,目光怔忡看著手裏已捏出褶皺的信箋。
信上字跡混花,指腹撫過上邊那些淚水凝固後留下的痕跡。
心悶悶地痛著。
她終究是對他失望了。
眼眶微澀,垂目喃喃道:“你若平安回來,朕便聽你解釋,好不好?”
殿中一片沉寂,而殿外,接到消息匆匆趕回的修容冷不防聽到門內飄出的,苦澀至極的呢喃,臉龐頓時白了。
向來強勢,從不為任何事低頭的主子,竟會說出此等近乎於祈求的言語?
“你要去哪裏?”修墨從暗中現身,攔住了打算離去的修容,蹙眉問道。
“人,是我弄丟,該由我把她找回來。”隻要能讓主子開懷,她什麼事都能做!至於那人是否可信,等她回來,她自會瞪大眼睛死死盯著她。
言罷,修容利落轉過身去,飛身躍出牆頭。
京城外二十裏處,香火鼎盛的梵音寺外。
唐芯裹著件厚實的冬衣,背著巨大的包袱蹲在石階旁的角落中,一邊啃著熱乎的麵夾饃,一邊瞪著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盯著來來往往的香客。
忽然,有幾名家丁簇擁著一名身穿華服的中年男子,從寺廟行出。
她似囫圇吞棗,將手裏的半個饃饃吃掉,拍拍手,笑吟吟走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