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濃雲遮月,天空黑壓壓的,叫人有些喘不過氣來,空氣裏始終彌漫著一股燥熱,唐芯躺在磕骨頭的木板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
那貨就在離她不遠的南湘房裏,好想見他,腫麼破?
在床上打了幾個滾,心頭那股思念不減反增。
“隻是偷偷看他一眼,應該不會被發現吧?”她蹭地坐起來,自言自語道,一邊說一邊點頭,“這麼晚了,他鐵定睡了。”
身體滑下床沿,套上靴子正要出門,可剛走到門口,又停下了。
秀眉遲疑地緊皺著:“萬一被他發現了呢?”
腦補一下,那貨的沙文主義作風,唐芯就像隻被打懨的茄子,愁眉苦臉著。
這時,後院上方忽然響起一聲清脆的鳥鳴,緊接著一道黑影迅速竄入院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快躍進南湘房的木窗。
“公子。”探子摘下臉上的黑布,露出一張冷硬剛毅的臉龐,刀削般鋒利的麵頰左側,一條蜈蚣狀的傷疤從眉骨延伸到下顎,無形間流露出幾分凶狠殘厲。
此人正是十三樓裏的高手,亦是沈濯日秘密潛入楚國前,留在邊境的一顆釘子。
“邊境出了何事?”本就淺眠的沈濯日,幾乎在他落地的刹那,便睜開了眼,利落地翻身下榻,身上素白的褻衣衣擺緩緩垂落下來。
“交涉失敗,楚國不肯接受和談,拒絕了龍將軍提出的補償條件,”探子語帶凝重的說道,“不僅如此,楚國駐軍將領還在交涉之時埋伏兵馬,意圖射殺將軍。”
駭然的冷意瞬間席卷廂房,沈濯日氣息森冷,眸中更是掀起漫天寒霜。
“他如今是否安全?”沉默良久,沈濯日方才冷聲問道。
“我等竭力營救,已將將軍平安送回大營。”探子如實稟報道,“在下擔心楚國會有大動靜,便連夜啟程前來報信,在下臨走之際,楚國大營已屯兵近五萬,恐怕……”
恐怕什麼他沒說,但沈濯日卻猜得到。
眸光一寒,他當即轉身走至桌邊,提筆寄書。
“將信送回皇城,交與香王。”沈濯日沉聲吩咐道,隨後,抓起床頭的錦衣,帶著一身寒意,大步出門。
嘈雜聲從大堂傳進後院,唐芯火速竄到門口,豎著耳朵偷聽。
“娘娘。”身後突然傳來一道冰涼的聲線。
唐芯嚇了一跳:“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就在您偷聽的時候。”修容指了指敞開的窗戶,表示那便是她潛入房中的路徑,“方才有十三樓的人進入客棧。”
“他們不一直在這兒嗎?”唐芯有些茫然,可瞧著修容略顯嚴肅的臉色,心尖陡然一緊,“又出事了?”
“屬下不知,但屬下過來前,主子正欲退房離開。”客棧外已有十三樓的人牽著駿馬等候在外,“隻怕是出了大事。”
不然,主子決計不會連夜動身。
“他要去哪兒?”唐芯緊張兮兮的問道,“回國嗎?會不會是他離宮的事兒被人發現了?朝廷裏出了亂子?”
“應當不是。”修容否決了她的猜測,“若是宮中生變,修墨應會提早傳信。”
但直至此刻,她依舊沒有接到修墨的密報,可見皇宮並無差池。
“那能是什麼?”唐芯急得直抓頭,想了半天仍舊一無所獲,“不管了,咱們得盡快跟上去,省得他又逃得沒影了。”
唐芯風風火火就要出門,為了防止和沈濯日一行正麵碰上,特地從後門離開。
“公子。”喬扮成侍衛的高手敏銳察覺到空氣裏突然多出的幾抹氣息,“附近有高手。”
沈濯日騎在馬背上,幽黑的眸子輕掃過長街前那條與客棧後門相連的暗巷,眼底掠過一道精芒:“見機行事。”
絲毫不知自個兒的行蹤早已暴露在某人的火眼金睛下的唐芯,正窩在暗巷的雜物堆後,耳朵豎得老高,偷聽著外圍的動靜。
蹄聲響如驚雷,在掌櫃的不舍的目送下,六匹快馬疾馳行過長街。
“快快快。”唐芯深怕把人跟丟了,慌忙張開手,一副求抱的架勢。
“現在跟上,主子會發現的。”修容無奈的解釋,“主子戒心極高,必須保持近百米的距離。”
“啊?”唐芯倍感失望,眼瞅著人影消失在前邊,跺跺腳,“咱們得等到幾時啊?”
修容沒吱聲,但眉宇間染上幾分急切。
半柱香後,隨著她一聲距離足夠安全,可以出發的言語後,唐芯立即跳到她背上,雙手緊緊圈住她的脖子:“出發!”
腳下的街道極速後移,凜冽寒風肆意刮打著臉頰,唐芯難受的眯著眼睛,努力想要在前方發現沈濯日一行人的身影。
夜幕下,六匹駿馬若隱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