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華眸色微閃,大手輕撫過她的眉眼,不再言語。
馬車緩緩駛離,車廂內鴉雀無聲,可唐芯卻坐立難安,不論她如何忽視,那被人注視著的感覺始終如影隨形的跟著她,她甚至不需要特地去看都能想象出,他那熾熱到仿佛要融化一切的眼神。
在途徑十字路口時,車外的喧嘩聲明顯大了許多。
“活該這些人有今天,幹什麼不好,非要學那些亂臣賊子,意圖造反。”
“隻可惜六皇子、八皇子服毒自盡,不然,我定要往他們臉上吐上幾口唾沫。”
“要不是他們和二皇子聯手,邊關會戰火連天嗎?”
……
此起彼伏的咒罵,從簾子外飄了進來,無數的訊息飛快霸占唐芯的腦袋,她偷偷豎起耳朵,努力接收著外界的訊息,想要從中得知更多的情報。
囚車艱難的在人群中穿梭而過,菜市口早早就有監斬的命官等候。
就在今天一早,因扶植二皇子楚慶叛亂的兩位皇子在牢中自盡,楚國朝廷頒下聖旨,將其府中子嗣,當眾斬首,以振法紀!而其府中家眷、奴仆,皆發配往苦寒之地,一生不得踏足帝都一步。
囚車在謾罵生中抵達菜市口,而唐芯也發現了,她乘坐的馬車一直尾隨在囚車後邊。
這幾個意思?
她不解的看向清華。
“這一日終於來了。”清華喃喃低語道,伸手解開她的穴道,攬住她的腰身,飛出馬車,旋身降落在人群外圍。
唐芯一扭腰,掙脫出他的懷抱,嫌棄的拍了拍衣裳,不想和他多說一句話,轉頭望向人群前端。
透過縫隙,隱約能看到法場內寬敞的區域,搭建起的木台,八輛囚車在騎兵的護送下,安全進入法場,隨後,車中被五花大綁的八個孩子,被推搡著跪在木台上邊。
劊子手手持寒刃,時不時抬頭看看天色。
從百姓口中,唐芯已經知道這些孩童的身份,可她不明白,隻不過是離開了一段時間,楚國怎麼會發生這樣的變故?
“真是可憐啊。”有圍觀的婦女不忍的開口。
這話一出,立即就被身邊人瞪了眼:“可憐?哼!父債子償,天經地義!你看他們可憐,那戰死沙場的將士,難道就不可憐嗎?如果不是因為這些逆賊,我們怎會和永騰兵戎相見?好在老天保佑,皇上平安回來揭露了他們的陰謀,不然,楚國不知道會被他們禍害成什麼樣!”
義憤填膺的嘶吼,被唐芯聽在耳朵裏。
“發兵不是楚國皇帝的意思?”而是他們口中的逆賊所為?這麼說來,邊關的局勢是不是就能平靜了?冷麵神他會不會得到了這個消息,所以沒在客棧,而是早先回國了?
唐芯越想越覺得靠譜,幾個皇子聯手叛變,楚庭忙著這頭,顧不上雅林軒的事,似乎也變得順理成章了。
可旋即,她又失落的垂下腦袋。
冷麵神不在帝都,那他不就沒法子救出自己了嗎?
不對!
唐芯一咬牙,甩了甩頭將這個要不得的想法拍飛。
冷麵神不能來,清華沒安好心,他真要來了,就是自投羅網!
她瞬息間變來變去的臉色,皆被清華看在眼裏。
曾經,她的靈動,她的鮮活,都隻因他一人,可如今,即使她不說,他也能猜到,她心係於誰。
絲絲鈍痛從心尖蔓向血液,白皙如玉的麵龐,籠罩在暖陽裏,近乎透明。
“時辰已到。”坐在木台前方十來米之處的監斬官員,抽出圓筒裏的木牌,淩空一拋。
唐芯愕然抬眸,直到現在她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她站在這裏,是因為什麼。
令牌在空中劃出一道淩厲的弧線,隨後,啪嗒一聲掉下。
八名劊子手同時高舉大刀,刀刃在陽光下折射著刺眼的光輝。
孩子,那些都還隻是七八歲大的幼童!
唐芯幾乎本能地邁出一隻腳,但就在這時,一隻大手從後拽住她的腰身。
長臂回收,硬生生將她的身體帶了回來。
“咻”
刀刃無情撕裂空氣的碎響,越過人群,無比清晰的傳進唐芯的耳朵裏。
雙眼突兀瞪大,如噴泉般湧射的鮮血染紅了她的視野,雙腳仿佛被釘子死死釘在地上,渾身止不住的顫抖著。
“芯兒,”清華反手握住她冰涼的柔荑,語氣和煦如風,“答應你的事,我做到了。”
曾許諾,會帶著她親赴楚國,讓她親眼看著他將昔日的仇敵一一斬殺幹淨。
當初的誓言猶言在耳,如今,他終於能正大光明的擁著她,實現最初的諾言了。
脈脈濃情在他眼底凝聚,眼神柔軟得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