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芯在宮中的動靜,龍衛一字不落的上報了。
“隨她去吧,她能開心比什麼都好。”清華唇瓣一勾,語氣說不出的寵溺。
月牙白的錦緞已經脫下,身子纖瘦,腳下掉著一長條染血的紗帶。
黎叔看著他後背上撕裂的血洞,心裏忍不住泛酸,為了懲罰自個兒,主子愣是硬扛著不肯用活肌散,沒有麻草,隻簡單縫合,稍微動彈一下,就會導致傷口撕裂,這和折磨自己有何分別?
“那朱華大人……”龍衛遲疑地問道。
含笑的眸瞬間一冷:“讓她下去養傷,傷勢大好前,不必出現在芯兒麵前。”
他絕口不提唐芯把人氣暈的事,更甚,心裏反倒覺得,能借此取悅她,使她開懷,算得上一樁好事。
“父皇那兒有何動靜?”清華複又問道,語氣甚是涼薄,仿佛提及的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皇後正在寢宮貼身伺候,皇上餘毒未清,如今又受了顛簸之苦,毒入五髒,怕是……”剩下的話,黎叔沒說,但那沉重的語氣,卻足以令人明白楚帝的身體情況有多不好。
“嗯。”清華幽幽垂下眼瞼,吩咐道,“著令太醫全力救治,本王說過,要他長命百歲。”
活著看這片他最在乎的江山,如何落入他這個從不被他寄予厚望的兒子手中。
“沈濯日呢?”戾氣消失在眉宇之間,他淡淡的問道。
黎叔苦笑一聲,搖頭說:“依舊沒有那兩位的消息,通往邊境的各關卡,皆送去了畫像,人若露麵,定會被士兵攔下,請主子放心。”
“公告天下,本王與芯兒的婚事如期舉行。”既然他不肯主動現身,那便逼他出來吧。
“主子,要不要緩緩?”黎叔不太讚同,“近日帝都內人心惶惶,且那夜的事,在禁軍中傳遍了,朝堂上怕是也會有風言風語,而且,您傷勢未愈,若與永騰帝交手,恐怕會……”
“會如何?”清華驀然轉頭,眸中一片幽冷,危險至極。
到了嘴邊的勸說,默默咽了回去:“謹遵主子之令。”
“差人下去安排,近日,本王要帶芯兒出宮。”清華繼續說道,眉目間殺意浮現,妖冶的朱砂紅得似要滴血。
“……是。”黎叔垂目領命,替他處理好傷口後,本想扶他上塌歇息。
“不必了。”清華抬手製止他,起身往禦膳房走去。
帝都五十裏外,人跡罕至的深山半山腰,一處山洞。
沈濯日倚靠著冰涼的石壁,寒眸低垂著,俊朗無濤的麵龐呈現出異樣的暈紅,眉心緊鎖,仿佛正承受著巨大的痛楚一般。
楚庭抱著幾個采摘的新鮮野果,飛身躍進山洞。
雙腿剛落地,便將淺眠的男人驚醒。
“她如何了?”聲線分外沙啞,一說話,沈濯日不由得難受地幹咳起來。
“你的毒我雖用內力強行逼出,可你妄用過內力,毒入經脈,必須要好好休養一陣子才行。”說著,楚庭從懷中取出一個裝了涼水的竹筒遞過去,“弟妹那兒,暫時沒有消息,我想,她在四弟身邊,至少是性命無憂的。”
“好一個性命無憂!”那人已然是瘋了,天知道會對他的女人做出什麼事來!而以那丫頭的性子,隻怕會與其魚死網破!
“該死!”沈濯日氣惱地攥緊拳頭,若非他考慮不周,如何會中了楚廉的埋伏?甚至還要她以命換命,保全下他!
胸口劇烈的起伏著,眼底溢滿深深的痛色。
楚庭張了張口,最終也隻是一聲長歎。
“追兵還在附近?”須臾,那翻天倒海的情緒,便被沈濯日生生壓下,冷聲問道。
“兵馬比昨日更多,我出去時,向進城的百姓打聽過,有此地到邊境的各城各鎮,都設下了關卡,就等著你我自投羅網。”楚庭自嘲地笑了笑,“四弟他是鐵了心要我二人死在楚國啊。”
竟不惜大費周章調動兵馬設伏。
“是楚軍的幾成?”沈濯日眸光一閃,追問道。
“若算上找尋的兵力,已是過半。”楚庭謹慎的回答道,“師弟,你問這個作甚?”
沈濯日抬眸凝視他,眼神裏透著一股深意:“師兄,朕有兩件事要托付你去辦。”
夕陽西下。
唐芯可憐巴巴坐在鳳闕宮殿的門檻上,托著下巴,望穿秋水地盯著院門,嘴裏念念有詞道:“不是說一會兒就有吃的嗎?為什麼還沒來?”
宮女第十二次回答她這個問題:“或許是今夜的膳食太豐盛,故而,耽誤了時辰。”
話說回來,攝政王妃的生命裏除了吃的,難道就沒有別的了嗎?王爺離去後,再未歸來,她就不能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