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華得到消息趕來的時候,某人已經哭累了,坐在梨花樹下,靠著樹幹打瞌睡,腦袋忽上忽下的點著,小嘴時不時砸吧幾下,似乎正在做著美夢。
“為何容她在此歇息?”清華大步上前,輕手輕腳把她抱起來,責問聲很輕,可落在龍衛及宮女的耳中,卻與催命符無異。
“奴婢該死。”宮女臉色煞白,誠惶誠恐地想要跪下請罪。
素白的寬袖輕撫過唐芯恬靜的麵龐,手掌捂住她的耳朵,不悅地目光投向地上的宮女。
迎頭落下的可怕壓迫感,叫宮女瞬間力氣一空,匍匐在地上瑟瑟發抖。
收回視線,穩步向鳳闕宮走去。
“清華!”一直被當作隱形人的唐芙,失聲呼喚道,癡癡望著他涼薄冷漠的背影。
腳步微微頓住,冷然道:“本王的表字,天下隻一人能叫。”
斬釘截鐵的話語,似一記悶錘,砸得唐芙心髒驟停,嬌軀搖晃著,連站都仿佛站不穩了。
“帶她去禦書房。”清華頭也不回地吩咐道,揚長而去。
“果然嗎?”唐芙慘笑道,眉目間盡是痛色。
隻要正主出現,她這個代替品就再難令他正眼相待了……
明明她早就認清了這個事實,為什麼,心仍然會這麼痛!
“姑娘請。”龍衛對她哀切的樣子視而不見,說是請,但動作卻格外粗魯,幾乎是推搡著把她帶往禦書房。
返回鳳闕宮的路上,清華故意走得很慢,這樣抱著她,在這座象征著王權的皇宮中漫步,是他這些年來夢寐以求的。
斑駁的光暈傾瀉而下,似五彩斑斕的綢緞,披在兩人身上。
他緩緩垂下眼眸,專注而深情地凝視著懷中的佳人,空蕩蕩的心房,好像被什麼東西塞得滿滿的,仿佛前半生所有的苦痛煎熬,為的便是眼下這一刻。
手臂微微收緊,恨不能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
“冷麵神走開啦。”唐芯撅著嘴,不滿地嘟噥道。
眸中片片溫情霎那間撕裂。
“唔!痛!”她難受地叫喚了一聲,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壞蛋!”
身體劇烈的掙紮起來,從他的懷裏跳了下去,蹬蹬逃出了幾丈遠,戒備地瞪著他。
清華怔怔看著空掉的雙手,氣息忽然變得絮亂,殺意瘋漲。
艾瑪!壞蛋看上去好口怕!嚶嚶嚶,她要被大灰狼吃掉了。
唐芯恐懼地咽了咽口水,而後,拔腳就跑。
“主人。”前去報信的龍衛藏身在後方,見到這一幕,當即現身。
清華猛地閉上眼,無力地擠出一句話:“保護好她。”
說罷,拂袖朝來時的方向走去。
他怕,怕他會控製不住說出傷她心的話來,不如不見!
龍衛張了張口,望著前方一身孤寂的身影,心忽然就酸了。
唐芯一口氣衝出好遠,等她跑得沒有了力氣,才發現自己好像迷路了。
“這是哪兒啊?”擦擦汗水,奇怪的向四周張望,忽地,一股米粥的香氣傳入鼻息,眼睛頓時亮了,揉揉咕嚕嚕直響的肚皮,想也沒想果斷沿著香味過去。
拎著食盒的太監急匆匆跑進一個小院兒,房間門敞開著,幾張書桌並排放在一起,繡娘坐在後邊,手中的繡花針飛快穿梭,在喜慶的紅綢上繡出圖樣。
“各位姐姐,可以開飯了。”太監笑眯眯將食盒打開,一碗碗燕窩粥逐一發放下去。
“哎,在宮裏當了半輩子差,我還是頭一回吃到這東西呢。”一個上了年紀的嬤嬤唏噓道,嗅著粥湯鮮美的味道,竟有些舍不得下口。
“咱們啊都是托了王妃的福,若是沒有她,攝政王也不會下令重賞我們。”她身邊的嬤嬤輕笑道,“別在這兒吃,弄髒了雲錦,咱們都得掉腦袋。”
其他人紛紛稱是,跟著她起身往院子裏走。
“說起來,楚國也有上等的緞子,王爺怎會點名要永騰的雲錦?”有人低聲問道,這雲錦乃是永騰獨有的,非楚國所產,既然是大婚,與其動用別國的物資,何不用本國的?
“想必是王妃喜歡吧。”年長的嬤嬤推斷道,“主子們的心思,做下人的可不能妄自揣測。”
滑落,一聲椅子磕碰的清脆聲響,冷不防從屋子裏傳出來,先前還在竊竊私語的繡娘們,迅速對視了一眼,急忙跑到房中。
“我不是故意的!”唐芯被突然湧入的人群嚇住,連忙舉手投降。
眾人一臉愕然,看著她手中高舉過頭的那碗燕窩粥,再看看她嘴角上掛著的米粒,一時間全都傻了。
唐芯順著她們的視線一看,趕忙將碗丟到桌上,米黃的粘稠粥湯濺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