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沈濯日步入院中,見到的便是她這一副汗流浹背的狼狽模樣,劍眉不悅地皺緊,快步上前。
乳豬溢出的香氣,掩蓋了他的氣息。
唐芯一無所查,還以為是廚房裏的人出來了呢,頭也沒抬的說:“幫我去把找根針過來,一會兒要用。”
她的眼始終沒有離開過身前烤成金紅色的小乳豬,神色認真而專注。
沈濯日微微攏緊的眉心漸漸展平,悄無聲息地去了臥房,取來一根繡花針。
“清洗過了嗎?要注意幹淨衛生啊。”唐芯拾起匕首,將表皮上燒焦的一小塊剃掉,同時分心詢問。
“用油燈燒過了。”沈濯日低聲說道,大手拽住她的手腕,強行將匕首奪走。
“誒,你在做……”啥!?
唐芯一轉頭,就被身旁的男人驚住。
我去!怎麼會是他!
沈濯日對她驚愕的樣子視而不見,寬袖啪地覆在她灰撲撲的小臉上。
“嗚嗚!”莫名被糊了一臉的唐芯,掙紮著想把東西挪開。
“髒。”沈濯日抿唇道。
“我的豬……”喂喂喂!會烤焦的!
反手將匕首丟到清水桶中,而後,向聞聲出來的廚工遞了個眼色:“這裏,你們接手。”
說罷,彎身把某個不安分的女人打橫抱起,雙足地點,頃刻間便飛出了院子。
兩名廚工怔怔望著天空下驚鴻般的身影,半響後,扭頭對望一眼,目光齊齊投向仍在炭火中散發著香氣的乳豬。
“好像可以出爐了?”
沈濯日徑直回房,被風吹了一臉的唐芯剛落地,迅速從他懷裏脫身出來。
“你瘋啦?我的豬還沒做完呢,馬上就是最後的驗收了!”她一臉不樂意的瞪他。
“之前是誰說,僅是在旁指點?嗯?”沈濯日挑眉問道,語氣分外危險。
唐芯扯了扯嘴角,滿心的火氣頓時沒地兒發了,撅著嘴,小手無措的梳理淩亂的發絲:“因為他們手藝不太好嘛,乳豬最講究火候,火大了,小了,都會影響到口感的!而且,我隻是幫忙監火,也算是指點的範圍啊。”
她越說底氣越足,最後,還很肯定的點頭,一副‘就是這樣子’的誠懇表情。
沈濯日眸光輕閃,屈指彈在她腦門上一彈:“把你弄成這副德性,也是指點的範疇?”
“啊?”唐芯很是迷茫。
見狀,沈濯日精美的下顎微微一抬,示意她自個兒去照鏡子。
唐芯果斷來到銅鏡前,模糊的鏡麵上倒影出了她黑一塊白一塊的麵龐。
她剛才就是這造型?
鏡子裏投映出沈濯日緩緩靠近的身影,唐芯肅了肅臉,一本正經的解釋:“這多正常啊,用炭火烤東西,難免會沾上些灰,這些印記呢,是我專心做事的證據!”
“哦?如此說來,愛妃倒是頗感自豪。”沈濯日不怒反笑,眼眸漸漸冷了下去。
話都說出口了,唐芯隻能硬著頭皮死撐:“是啊!就像帶兵打仗的將軍,吃再多苦,受再多傷,隻要能打勝仗,過程裏的苦難那都是榮譽!”
“這話確有道理,”沈濯日似是認同般點頭。
“是吧?是吧?”唐芯咧開嘴笑得格外燦爛。
“那愛妃一會兒便以這副尊容,隨朕前去見楚國貴客。”沈濯日沉聲道。
唐芯徹底傻眼了,嘴唇哆嗦幾下,不可置信道:“你說啥?見客?我?”
“你有異議?”這丫頭素來不分尊卑,如今,竟不顧身份與廚子打成一團,還故意瞞著他,親自下廚,著實欠收拾!
“有!很有!非常有!”唐芯使勁磨牙,“你之前沒和我說過這事。”
“朕方才不是說了麼?”沈濯日回道。
“我完全沒有準備!”
“無妨,愛妃這一身的功勳榮譽,足矣。”
“我是女子好不好?而且要官職沒官職,要威名沒威名的,陪你接見和談的使臣,合適嗎?”唐芯據理力爭,試圖說服他打消這個要不得的念頭。
陪他不是不可以,隻是連衣物也不換,分分鍾臉丟到太平洋去好麼?
沈濯日麵色不變,仍是一派氣定神閑。
“朕讓你去,誰敢說個不字?”
關鍵是她不要去啊!
唐芯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人家嘴上不說,背地裏不得笑話你嗎?你見過哪國和談,還會帶家眷的?”
家眷麼?
她的話令沈濯日倍感滿意,薄唇微揚,輕笑道:“娘子這般通情達理,實乃為夫之福。”
“可不是嘛。”以為他回心轉意,唐芯長鬆口氣,卻不想,下一秒,耳邊竟飄來一句驚雷般的話語。
“但出嫁從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