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芯麵上一僵,無措地愣在了原地。
貝齒輕咬住下唇,呐呐地喚道:“娘……”
“瞧我,這大喜的日子都說些什麼呢。”張芸牽強地笑笑,撚著娟帕將眼角的淚花擦去,“你日後可是皇後了,千萬不能再如過去那樣,知道嗎?”
唐芯鄭重其事的點頭,心裏像是堆了塊石塊,悶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好了,你回屋歇息去吧,娘不煩你了。”張芸揮了揮手。
唐芯轉頭往門外走去,剛到門檻處,忍不住回頭,看著那難掩悲傷的女人,遲疑半刻,澀澀地說:“娘,妹妹她一定過得很好,她肯定也像您思念著她一樣,在某個地方偷偷想念您,也許過不了多久,她就會回來探望您呢。”
說完,她根本沒勇氣去看張芸的表情,一鼓作氣衝出房間,而身後,傳來的是一聲遏製不住的悲鳴嚎啕,像是一記悶錘狠狠擊打著唐芯的心。
愛情真的就那麼好嗎?好到可以連生養的父母也置之不理?
她重重吐出一口氣,可心窩裏的沉重感卻始終散不去。
如果姐姐她知道娘這般牽掛她,她可會……
不行!她不能坐視不管!至少要把娘的思念告訴給她知道!
如此想著,唐芯立刻回房寫了封親筆信,交托到修容手中。
“送往楚國攝政王府?”沈濯日麵色冰冷地坐在乾清宮中,接過信箋仔細一看。
信函裏未提及楚廉半字,僅是邀請唐芙回國觀禮。
“此信不必送了。”他麵無表情地將信函毀去,“著人明日快馬送文書於楚國,十日後,封後大典,朕邀楚、景兩國前來觀禮,吩咐下去,駐守京外的兵馬嚴陣以待,十三樓之人近日留守相府,發現可疑人,格殺勿論!”
封後一事瞞不過兩國耳目,他亦不願委屈了唐芯,隻加冕而不操辦。
既是如此,倒不如主動相約,如若楚廉沒有異動,僅是以使臣身份前來觀禮,也就罷了,如若不是……
一抹殺機在他眼底翻湧。
他定要那人難踏足京師一步!
與此同時,楚國帝都,鵝毛大雪將整座宮闈鋪蓋成白蒙蒙的一片,禦書房中燈火未息,楚庭疲憊地扔去禦筆,癱靠在龍椅上,瞧著案前堆積如山的折子,連連苦笑。
他從無為帝之心,可到頭來,這份膽子卻落在了他的身上。
“來人。”
一個太監弓著身子進入殿中。
“莫大人可有書信送回?”楚庭輕聲問道。
“暫無音訊,也許莫大人尚未找到攝政王的行蹤,故而未修書回朝,請王爺放心,一旦有了消息,大人他定會……”安慰的話尚未說話,就被楚庭揮手打斷。
“下去吧。”
“是。”
太監慢吞吞退出禦書房,偌大的空間裏隻餘下楚庭一人。
“一個多月了……楚廉你究竟……誰!?”敏銳捕捉到窗外低不可聞的異動,楚庭麵色一凝,奪窗而出。
禦書房的侍衛也聽到了這聲驚呼,紛紛齊聚在後方的空地上。
大雪皚皚,風聲如泣,那人靜靜站在積了層薄雪的石路上,素白的大氅染滿斑斑血跡,眉心的朱砂淡得仿若透明。
“三哥。”
“都退下。”楚庭低喝一聲,“今日之事,任何人等不許透露一句。”
侍衛們麵麵相覷,良久才各自散去。
楚庭神色複雜地走上前去,看著那幾乎搖搖欲墜的身影,幾次張口,卻連說話的力氣也被剝奪。
怎麼會這樣……
他的氣息,他的麵色,怎會變得如此?
“好久不見了。”楚廉淡淡地說著,眉梢、睫毛凍得微顫。
“夠了!”楚庭紅著眼打斷他,“我這便命人去請太醫!”
“不必了,”喉嚨驀地一動,一絲殷虹的血跡順著他蒼白無色的唇角滲落下來,他卻好似察覺不到一般,勉力牽出一抹笑,探手入懷,一封書信緩緩遞到楚庭身前。
“替我交與她……”
楚庭心頭大痛,嘶聲低吼道:“我不會答應的!要給她什麼,你自個兒當麵給她!休想再利用我!”
“你會的。”話極其篤定,音落的瞬間,那封滴血未染的信箋緩緩而落,同他失去支撐的身子一道,重重砸在了積雪之上。
“四弟——”楚庭高吼一聲,箭步上前將那具冷得宛如冰雕的身子抱起:“來人!宣禦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