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爾熱向皇家地理學會提交第五次考察計劃。
目標當然是西藏拉薩,擬定出發時間在1888年秋天,沿著剛剛走過的道路往回走。出發點是七河省的卡拉科爾。從卡拉科爾走西天山西路,是通往南疆最便捷的古道。那裏的伊塞克地區曾是中國唐朝戰略要地。“伊塞克”在突厥語中是“熱”的意思,湖水終年不結冰,故中國人稱為“熱海”。唐朝大詩人李白就出生在“熱海”之濱的托克瑪克。清朝以前,伊犁商人和牧民自由來往,沙皇侵占“熱海”以南大片地區,道路也就卡死了。
普爾熱預感這是最後一次考察,所以,特地選擇這條別有意義的路線。
得到護照,他立即召集隊伍。
這次,他想悄悄踏上征程,虛假祝福和真誠眼淚都讓人萬分難受。
剛到莫斯科,得到保姆瑪卡裏耶去世的消息,他異常悲傷。
葛滋不解地問:“將軍,難道一個保姆也值得這麼哀傷嗎?”
“你要知道,為照顧我,瑪卡裏耶終身未嫁。我多年在外旅行,家裏完全靠她操持……尤其難能可貴的是,她真心疼愛我。崇高的愛在這個荒淫透頂的時代幾乎找不到。請給我弟弟拍電報,把瑪卡裏耶埋葬在教堂最好地方,給墳墓要圍上木籬笆,立一根十字架,來年種上花,我回來親手做圍牆。不必舉辦酬謝牧師的葬後宴,拿上一百盧布散發給這片土地的窮苦人,以悼念死者。替我向她說:永別了,親愛的瑪卡裏耶……”
帶著這種悲傷情緒,普爾熱前往撒馬爾罕,然後轉道比什凱克。
探險隊全部物品已經運到這裏。
還需要購買15匹馬。每天都有人拉馬來供挑選。
三、四天過去,才挑夠三分之一。普爾熱讓葛滋留下繼續挑選,他親自到維爾納挑選探險隊下級人員。
偶遇來自塔什幹的烏孜別克人巴依,交談之後,比較滿意,帶他返回。
經過楚河邊一片沼澤地,忽然,普爾熱看見一望無際的麥田上空盤旋著密密麻麻的烏鴉,吃驚地叫起來:“看啊,野馬一樣凶猛的烏鴉!”
巴依笑了,說:“將軍,那不是烏鴉,隻是一群漂亮的山雞。”
“哦……看眼花了,我很長時間沒有動獵槍,就過過癮吧。”
整整一個下午,他同這群山雞周旋。
巴依背滿滿一袋戰利品,然後往臨時駐地走。
在楚河邊,普爾熱覺得身上很熱,口也渴,掬清涼的水喝幾口。
巴依驚訝地喊:“將軍,不能喝這裏的水!”
“為什麼?”
“去年,傷寒病讓很多人失去性命,沒有人敢喝這裏的水。”
普爾熱哈哈大笑,說:“我可是一個老旅行家,什麼水沒喝過?在沙漠,連續幾月喝又苦又澀的鹽堿水是常事,隻有把它當成‘伏特加’,才喝得下。”
巴依被逗笑了。
回到臨時駐地,普爾熱喝半杯葡萄酒,吃些烤肉,就睡著了。夜裏,他被熱醒,打開窗戶,睡到天亮。
到比什凱克,一切齊備,普爾熱下令出發去卡拉科爾。
他自豪地發表出征演講:“旅行從這裏開始。這一事業是艱巨的,也是光榮的。現在不光俄羅斯,甚至全世界都盯著我們,用卓越的成績為科學事業效力吧,我真羨慕你們這般生龍活虎般的年輕狀態,但願把它全部奉獻給俄羅斯科學考察事業。”
路上,普爾熱一直覺得身體發熱。
葛滋建議看醫生,他拒絕了。
隊伍在卡拉科爾城外一條河邊紮營地。
普爾熱晚上睡得很不安穩,幾次醒來。
早晨,外麵先是下雪,後是下雨,天氣陰沉,他感到氣悶,偷著量體溫,數脈搏。
第三天早晨,天晴開。經過一夜煎熬,普爾熱硬撐著虛弱的身子走到帳篷門口。
一隻黑色兀鷹在前麵山坡上翱翔。
他忍不住開槍打下,隊員撿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