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覺得呢。”桑蕊撇撇嘴,兩人第一次出現話不投機半句多的境況。
“你打球嗎?”周王貌似早忘記幾天前的不愉快,他到酒店,直接坐在桑蕊桌前,和酒店客人谘詢時一樣。他穿了一身嫩綠高爾夫服飾,頭戴白色鴨舌帽,顯得精神抖擻,蹺起二郎腿,悠閑地與桑蕊套近乎。
過往的酒店人員、客戶,多有認識他,招呼,點頭,微笑,他一點也不覺得尷尬。
桑蕊吃不消,“我不會。”她硬邦邦地答複,希望他死了心,識趣離去。
“正好,我可以手把手教你,請個假,下午陪我打球,我們開車到另外一座城市!”周王霸道地命令,桑蕊成了他的下屬。
“對不起,周董事長,”桑蕊暗覺好笑:他當自己是誰呀,這酒店是他開的?隨隨便便就叫酒店員工陪他打球?
“你不用擔心,我直接給你們總經理打招呼!下午下班,我讓司機來接你,帶上換洗衣服,要過夜。”周王說完,俯身在她肩上親昵地拍打,將椅子旋轉一番,起身走人。
桑蕊最恨這種強人所難的行為,又不敢讓不滿情緒直接表露出來。正生悶氣呢,桌上電話響了,接起來,是她的直屬上級的指令,果然,要她下班就陪周董事長打球。桑蕊,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周董事長即將成為酒店大股東。桑蕊無可奈何:說什麼就成什麼了。
還能說啥,搞半天,他這麼放肆,是有資本的:他就快成為給自己發薪水的衣食父母了。
到了下班時分,桑蕊和花枝招展的王宇,如一對姐妹花俏生生在酒店門口等待專車。叫王宇相伴,是桑蕊靈機一動的想法,她自知性格弱勢,王宇活潑開朗,熱心交往,正合她意。
一輛銀灰色的奔馳,徐徐駛到她倆跟前,穩穩停住,門童低身將車門打開。桑蕊吃不準這就是周王安排的司機,正猶豫呢,王宇搶先一步貓腰鑽進去,桑蕊見狀,趕忙低頭鑽進車內,奔馳車絕塵而去。
四小時的車程,到達高爾夫球場的酒店,周王眼見桑蕊、王宇雙雙走來,笑得合不攏嘴。他一手拉起一個,左擁右抱,向座中的賓客炫耀:“看,我們酒店人才濟濟,人靚身材正!
桑蕊為他這親熱舉動羞紅了臉,她偷眼看周王身邊的王宇,她落落大方地端坐著,麵帶微笑,神態優雅。桑蕊學她,當飯桌上的客人是酒店的客戶。
晚上,王宇出去了一會兒,耽擱了一小時,桑蕊熬不住疲憊,先睡了。
從高爾夫球場回來路上,桑蕊明顯覺得王宇心情極度歡愉,她一路上,嘻嘻哈哈笑不停,其實,桑蕊講的笑話並沒那麼好笑。遇上什麼好事了?桑蕊納悶地揣度著。
一個月後,王宇請了長假,公關部處於無人狀態,桑蕊空降過去任職公關部經理,算是升職了。她雖覺事發突然,也來不及想那麼多,好事近嘛,高興多過疑惑。
她買了新手機,在手裏愛惜地摸索,腦子轉動,第一個電話打給誰?按捺不住的激動,桑葉早些時候就返馬來西亞了,說是要處理些事,至今未歸。王宇呢,她的手機關機。原來,在這座城市裏要失蹤很容易,隻要不接電話就行。很多人彼此之間所知道的僅僅隻是一個電話號碼而已。找不到人,桑蕊的興奮化為烏有,此刻心境與項羽的“富貴不歸故鄉,如衣錦夜行”雷同。
搜腸刮肚好半天,桑蕊最後決定將第一個電話撥打給桑家溝的父親,那是一部全村人公用的電話,在小賣部,須得先打過去,讓小賣部的老板走到溝頭呐喊父親大名。約莫半小時後,桑蕊再打過去,乍然鄉音在耳,很是激動,嘮嘮叨叨半天廢話,桑蕊才記起把自己的手機號碼告之家人。
升職加薪的賞心樂事,無人分享,不免倍覺遺憾,周王也不來騷擾她,桑蕊更覺這日子太過清靜——原來,她也非聖賢,得意便張狂,乃人本性。
她盼望著誰來找她。沒承想,看場電影就消失的張仁,居然心有靈犀一點通,主動致電。
“你到酒店來,我請客。”桑蕊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胸間騰起豪情萬丈,她顧不得矜持,大方請客。酒店的中餐廳,本就針對散客有優惠時段,她是公關部經理,手上握有請客吃飯的小權力,不用白不用。
“好,太好了。”張仁喜之不盡,在媒體圈混久了,他已養成吃飯不買單,參加活動收紅包、禮物成常態的心理。他剛結束和女友的戀情,也是天助他矣,女友突然發神經辭職要到北京讀研究生,少則兩年,多則三五年,看架勢,兩地分居成定局。他才結束十年寒窗苦讀書的生涯,不肯放棄剛到手的殷實生活,趁機說分手,女友也不多問,爽快答應。
這段感情不痛不癢,分手也就免去諸多不必要的情緒波動,張仁第一念頭,就想到桑蕊,在酒店上班的那個漂亮女孩。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自古使然,誰會放著漂亮女孩不要,偏挑那外貌平淡、心靈美的人同床共枕?起碼他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