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五月底,桑蕊總算將工作的事定下來,不是去宮智勇介紹的地方,她抱著極大的希望去麵見了該公司老總,相談之下,大失所望。
該公司建立了網站,依靠全國各地找名人采訪為由頭,實則拉讚助,桑蕊一聽就頭大,要全國各處出差跑動,她吃不消;二則,這老總的麵相不佳,膚色黝黑如田間耕種多年的老農不算,語氣粗魯,和文化人不沾半點邊,麵試的半小時內,他接個電話多次爆粗口,桑蕊難以接受——選對領導,是成功的一半不是麼?選領導,好賴也得感覺過得去吧。
桑蕊加入南國電視台文藝中心設在京城一檔做訪談類的欄目,做實習編導。算是巧合,麵試她的女領導,也剛從南國過來,彼此相談,很是親切,就沒走等通知的流程,當場拍板,桑蕊的工作就這麼定下來。
此時,桑葉於一周前將公寓退租,參加歐洲遊去了。不過數周,兩人的處境都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明明還陷入熱戀的桑葉和吳紅軍竟然猝然分手!
桑葉那晚一宿未歸,次日返回公寓,也是匆匆收拾衣物,眉眼間是掩飾不住的喜悅。“我要出趟差,他在三亞打球,要我過去相會呢。”桑蕊極少見到桑葉的嬌羞模樣,與墮入情網的女子大抵類似。
“他對你這麼好,真愛你。”此時此刻,桑蕊好生羨慕她,女人的幸福不就是得到深愛男人的寵愛麼?
“我也很愛他,桑蕊。”桑葉拉上行李箱的拉鏈,認真地說。
周旋在不同男人身邊,她難得去愛一個男人,真正去愛他。
“愛他什麼?”桑蕊好奇,開始刨根問底。
“你知道莊嘉德追過我嗎?”桑葉突然提到莊嘉德,桑蕊心跳驟然加快,呼吸急促。
“在南國,那麼多男人追求我,可我也隻和莊嘉德保持這麼長久的聯係,唉,你是不會懂,我和他之間的這種情感,超越男女關係的情感,不是男女關係勝似男女關係。”桑葉瞄了一眼吳紅軍送她的卡地亞名表,離登機時間還早,她要打開天窗說亮話。
桑蕊也感覺到她有話要對她說,她抖開床頭桌上一盒開封的香煙,是黃鶴樓——桑葉抽的煙從不用自己掏錢買,從男友那裏隨便帶走幾包,品牌雜亂,隻一個特點,價格不便宜的好煙。
按照慣例,桑蕊將香煙點燃後遞給她,桑葉利落地吐著煙圈,眼神裏有桑蕊讀不懂的東西在流淌,是回味,是哀傷,還是得意,抑或三者都有。
“莊嘉德算是男人中的爺們兒,他有輝煌的過去,對女人也好,聽人說,他給他的女友生日禮物是一棟別墅呢。想想,五六年前的別墅值錢吧?這幾年,碰上金融危機,他炒股虧了,女友也跟人跑了,落魄了,才混上銀行行長的位置,領固定工資,不算有錢人。”
桑蕊聽得陣陣難受,為莊嘉德的遭遇。
“我們從剛認識,他就喜歡我,可這些年,他都沒膽追我,是為啥子?就是他自卑,他了解我這樣的女人,我這樣的消費,一般男人負擔不起。我好比愛馬仕,一個世界名牌的包,起步價都在三十幾萬;我開著豪車,住在富人區,平常出入的都是高級場合。
他的身份、財力和我不匹配時,是不好意思追我的,男人嘛,自尊很重要。”
桑葉一臉淺笑,脖子上掛著一塊沉甸甸水頭好的碧綠花生形翡翠,耳墜上晃動著蒂芙尼的 18K 金穿針耳墜,是懸墜而下的花式吊燈,流暢的盤旋螺紋,隨著她輕盈靈動,忽左忽右,飄來蕩去,更襯托出她的柔美與迷人。這樣一身珠光寶氣的貴婦名媛,頭腦也好用,她如一位精於推理的偵探家,把一樁懸而未決的情事,分析得頭頭是道。
桑蕊屏息聆聽,她也就隻剩下屏息聆聽的份兒了,眼前的桑葉,精明能幹、美貌多金,令她不敢相認,時間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她有太多實戰的經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