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1 / 3)

無望,無妄。桑蕊從他的詩裏讀到幾條信息,一,他不方便;二,他在享受假期,不想被打擾;三,他心情很好。她受此冷遇,滋味萬千,抽出經書,默誦《心經》平息起伏難平的心境。

好幾次,她合計著提分手,權衡半天,難以啟齒。分手這話,是該由他來說,他多麼精明,不會提出來,桑蕊知曉其中利害,他提出來,就得有條件,所以,他裝傻,不說。

桑蕊等不了,也無法做到不明不白下去,她還是主動提出分手,豈料,莊嘉德的回應,讓她大跌眼鏡:“從沒在一起過,何談分手。”

她“嘿嘿嘿”冷笑著,自己當真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悶氣堵在胸中,鬱結難解。

從沒在一起過?那些年的甜言蜜語,原來不過是水中月、鏡中花。桑蕊禁不起男人的變臉。

“你是不是從沒愛過我?”她單刀直入,換張麵孔,首次以潑婦麵相逼問他——男女之間,總得撕破臉皮後,才能弄清愛與不愛。

“我們是好朋友,什麼愛不愛。”莊嘉德胸有成竹,平和解釋。

“好朋友!?我們隻是好朋友?!”桑蕊覺得他這一刻就是厚顏無恥的混蛋。她索性放開了,報以相似的無恥,再次訕笑著求證——明明清醒,偏生要他這樣說,傷口撒鹽,痛到極致後,反而不會太痛。

“你呀,怎麼說你好呢,我們都是成年人,你怎麼不懂遊戲規則呢?”莊嘉德麵皮戰栗,動怒了,極少見他發火,他的發火也是隱忍的,符合他人品好的讚譽,在她麵前,他可是以溫文爾雅、風度翩翩自居。

“哪來的遊戲規則?”桑蕊生性單純,固執而倔強,愛就愛,恨就恨,離開就離開!她要的是幹脆的了斷。

“到了我們這個年齡,有些話,就不要說出口,傷害感情。”

莊嘉德語氣冷漠,她這才發現,原來,他也會這般無情。陳繼儒在《小窗幽記》裏也說過:“情最難久,故多情人必至寡情。”

“好吧,我們永遠別再見麵了。”桑蕊強撐著,說完後,頓感天旋地轉,她用手撐住桌麵,眼淚早就流幹了,整個人如行屍走肉。

這是她最後一次見他,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不歡而散。

“我沒虧待你,也不欠你。”莊嘉德發來這條短信,警示桑蕊,他和她分開,好聚好散。

“是,你不欠我,相反,你對我很好,我很感激你。”桑蕊這樣回應他,真的感激他?她捫心自問,從前會,現在不會。

人生最大的痛苦莫過於此:原以為自己是和別的女人不一樣的,在他眼裏,都一樣;而自己,也發現,和別的女人相比,自己也並不特別。

她一度驕傲,認為自己不是愛他的錢,可她收了他的錢,不論多寡,不僅收了,愈往後,愈計較。說到底,她還是愛他的錢——誰也不能保證自己就不齷齪、肮髒。

情愛最大的絕望莫過於此:發現被愛的對象遠非自己所想,她這麼多年來,愛上的不過是自己幻想中的男人,愛和不愛,都是一個人的獨角戲。

桑葉當年和吳紅軍的熱戀鬧得滿城風雨,恩愛一場,最後,還是為錢鬧得不可開交,桑葉甚至動過要將吳紅軍搞臭的念頭。桑蕊百般勸阻,吳紅軍請身份特殊的南國朋友出麵,方才將此事化了,至此,兩人關係惡化形同陌路了。

“我不是為了錢,就為這口氣,他明明答應的事,才給我了一大半,怎麼能說話不算數呢,狗屁的北京爺們兒!”桑葉憤恨不平,拍桌怒罵。

數月前大為讚賞的人是他,數月後極力貶低的還是他。愛情,宛如易碎的水晶,晶瑩剔透,閃爍不定,飄忽無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