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1 / 3)

貝貝再一次搶過來,揚起小胳膊把玉鐲狠狠摔在門外的瓷磚地板上,劈啪,清脆悅耳的斷裂聲,和田玉鐲成了兩彎齊嶄的半月,散落在地。

“天哪,你在搞啥子?”桑蕊發怒了,厲聲嗬斥,將女兒推開,一個箭步衝出去,撿起地上的碎玉,又急又氣朝著女兒怒吼:“這個很貴的,你知道嗎?媽媽還想以後留給你當嫁妝呢?你給我摔爛了,怎麼辦?”桑蕊愈說愈氣,她差點就動手打女兒了。

“媽媽,不要打我,不要打我。”女兒的眼裏露出驚恐萬狀的恐懼,她從來沒見到桑蕊發這麼火,她害怕地放聲大哭哀求著,不停用小手背擦拭臉上的淚花。

“喔,傻妹妹,是媽媽不對。”桑蕊看得好心疼,後悔對女兒的冒失舉動,她抱起女兒,拍打她的背,輕聲撫慰,鼻子發酸,心口疼痛,爸爸去哪兒了?她怎麼知道?她死死咬住牙根,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貝貝乖,我們去吃冰淇淋好不好?都怪媽媽不好,媽媽給你賠禮道歉好嗎?”桑蕊讓女兒橫躺在懷中,輕柔地摩挲著她脖間的紅胎印,向女兒妥協。

貝貝這才轉哭為笑,從桑蕊懷中掙脫,站在地上,踮起腳尖親吻她的臉頰,桑蕊感動萬分,弓腰背起女兒下樓,玉鐲已碎,或許是天注定。那就隨它去吧,她不再回頭留戀。

打定主意,桑蕊重返南國。

省城的天,是一個灰蒙蒙的陰天。飛機即將降落,彼時,機艙外,南國的天又是另一番景象。厚厚疊加的雲層連綿不絕,延伸到天際,一道金光在雲層盡頭努力向上衝,桑蕊看得入迷,她已做到不驚不喜,最終,金光穿越雲層而上,刹那間,金光照耀在雲團上,桑蕊心底也騰起一股喜悅,為奮力向上的金光喜悅。

餘豐在機場接她,在人群中,餘豐毫不起眼,要不是他先走出來,桑蕊壓根認不出他來。

“累了吧?三小時的旅程。”他順手將行李拖過來,語氣裏透出濃濃的體貼。

“還好。”桑蕊禮貌作答,隨處東張西望,機場還是原來的機場,巨大無比的廣告,汽車、樓盤、時裝,折射出南國特區城市的活力、時尚、創新風貌。

南國又不是原來的南國了。從前,桑蕊癡迷它,大部分緣於這座城市,有她以為的今生最愛,一生的知己好友。她毫無保留地愛屋及烏,愛他,愛她,也愛它。如今,一切如舊,城還是這座城,人還是這樣的人,情不再是原來的情,桑蕊的內心,湧動著悲傷的暗潮。

上到餘豐的斯巴魯吉普車,桑蕊既無驚喜也無期盼,車窗外風景,也視而不見,心境平淡如水。

從南國到另一座城市的海邊,須得轉機半小時方能抵達,為免辛勞奔波,餘豐也先征得桑蕊意見,先留宿南國一夜。

到了祖國南端的大海邊,辦理好酒店登記手續,餘豐與桑蕊晚飯後,並肩走到海邊漫步。

桑蕊穿著粉藍薄紗吊帶長裙,將高跟鞋脫掉拎在手上,赤腳走在細軟的沙灘上,海風吹來,撩起她黑發飛舞,夕陽在海麵徐徐下落,一波又一波的海浪衝上岸,卷起浪花朵朵,兩人都不言語,安靜默契地行走。

行至中途,桑蕊覺得有些乏了,便坐在沙灘上,細滑的沙礫在腳趾間摩擦,癢癢得難受,又癢癢得舒服。

漸入夜色的大海,也成歸巢的小鳥,安靜不語,注視著世間的人群,海風帶來一股大海的腥味,她望著海麵不出聲,她的本性是嘰嘰喳喳說不停的馬大哈。

“第一次看大海嗎?”餘豐輕聲詢問。

“不,也算是吧。”桑蕊走神了,她的回答也是似是而非,細細算來,她是第二次與大海會麵了。第一次,好多年前的第一次,她和易榮,不是這裏的海,類似這片海,也是這樣的夜晚,這樣平靜的海麵,他答應要資助她讀書。

塵封多年的記憶,被餘豐一句平常的話打開了,桑蕊不能不為之動容,她眼含熱淚,轉身麵對餘豐,恍惚間,見到易榮的影子,或者他是另一個易榮。她傾斜著上身,向他靠攏,多年來,她下意識地在尋求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不一定要有所求,隻要能靜靜地依偎著,感受彼此的存在,感受在這荒涼的世界裏,還有彼此,讓世界不再有那麼荒蕪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