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別時容易1(1 / 2)

林幽蘭如約返回楊愛墨身邊,換上旗袍,在墨蘭莊優雅地遊走,她還是這裏的女主人,和楊愛墨小別勝新婚,恩愛依然,似乎一切如故。變化是一隻看不見的手,不可觸摸,卻能感同身受。

林幽蘭的性子原本沉靜,如今更為寡言。空閑時,她會點燃楊愛墨視如珍寶的沉香木片玩味,燒完一小片,又接著燒,閉目享受,沉迷在這樣的氣味遊戲中。“啊呀呀,我的小妖精,你燒的可是大把大把的鈔票!別以為是片爛木頭,這印尼的土沉,價值高得很哪。”楊愛墨痛心疾首地哀歎著,並不反對她玩這燒錢的遊戲,香道、花道,是古代仕女生活美學的必修課題。他對她,動了些真情,她有美貌、才情、格調、靈氣,在優質的女性中還是不多見。

“啊,真好聞,竟然有剛切開哈密瓜的甜香味,太不可思議了。”林幽蘭深深地呼吸著享受這清雅的香。她才不在乎會燒掉他多少錢呢,他不是自詡手上有全東南亞最好的沉香嘛!“這產地不同的沉香,與不同的漂亮女人一樣,美色各有千秋。世間萬物的最高境界原來一脈相承。”楊愛墨頗為得意這些年的收藏帶給他的感悟。“那,在你眼中,我該是產自何處的沉香呢?”林幽蘭撿起一塊形似平安扣厚度的白檀木,放在鼻端使勁嗅著,從容發問。這塊白檀木紋理清晰,須切塊放置於香爐上溫火烘焙,方有木香四溢。沉香平安扣溢出隱秘的香氣,讓林幽蘭想到了深藏在某個角落的珍寶。

“你?還真不好評價,從等級來說,你應該歸為奇楠,越南芽莊的奇楠,有清新的水果味,有成熟的韻味,但是你太善變,變化莫測,男人不好掌控。沉香不同,它再怎麼變,前香、中香、末香的基調不會變。”楊愛墨娓娓道來,話中有話。“自知者明,我認為,我應該是這塊白檀木,不算很珍稀,一旦加熱,散發出來的味道溫暖如春。就像我給予你溫暖一樣。”林幽蘭並不看他,自說自話。她何嚐不明白,生命的溫暖不會來自別人,而是自己。隻有自己溫暖了,才能溫暖別人。 麵對楊愛墨,她羞於啟齒——在世俗女子看來,楊愛墨具有相當的殺傷力,他有錢、有閑,也解風情。她無法喜歡他,看穿他的老奸巨猾、他的精於算計、他的冷酷無情、他帶有功利心的殷勤舉動,旁人眼中的好,在她眼裏全然不值分文,她要的是真性情的漢子,率真本色的男人。“管你是什麼香,最重要的是我喜歡就成了。再說了,不同產地的沉香我都愛。我要搜羅天下沉香佳品,日後開間沉香主題的博物館,那才叫爽!”楊愛墨張嘴打哈欠,露出黑黃不齊的壞牙,林幽蘭本能地嫌棄他口中不潔的氣息,也為他的自負。

“我不想你太辛苦,找了一個女孩給你打下手,她叫張露,明天報到,到時候你安排她工作就是了。”楊愛墨撫摸著她的臉頰,慣用的公事公辦的語調。隨後,楊愛墨低頭用小刀將沉香片,切割成細碎的條狀,混合煙絲卷成沉香煙,悠然地吞雲吐霧,品鑒著沉香煙的獨特滋味。林幽蘭敏感地推測楊愛墨在這個時候安排新人進來別有用心,不可能會是關心她那麼簡單,是要找人取代她可能性更大些。這一天,來得也忒快了!林幽蘭直覺空氣裏透出股冷風。

她下意識地抱緊雙臂,偏頭倚靠在牆:“我想去趟香港,你什麼時候有空呢?我親愛的楊老板。”與男人間的分分合合,她雖習以為常,可每一次離別,她還是免不了滿懷感傷。楊愛墨顯然沒有注意到她強作歡顏後悲傷的語調,他全神貫注地忙活著包裹煙絲。林幽蘭受到他的突然冷落,強壓住不快,冷冷看著他,此刻,她與他已是相隔千裏。她不再重複剛才的話,冷靜等待他的回應,他不能不回應。她不願與任何女人爭寵,她和誰都不爭,和誰爭她都不屑,她原本就有去意,隻是時間早晚而已,保持著對楊愛墨一貫的態度,不令他有任何疑慮。

“沒問題,說吧,還要什麼?”楊愛墨早已聽見,他不過在暗中盤算。他漠然抬頭,眼神是他最常有的冷靜。他一向反感林幽蘭對他滿不在乎的態度,他寵愛她,可她貪婪、虛偽、薄情、濫交,一邊享受著自己對她的好,另一邊又背著他和別的年輕男人勾勾搭搭。他隱忍不發,用他的方式還擊她:年輕美貌的女人何其多?隨時找人取代,看你如何折騰,看你如何囂張?!離別錦城,他就做好了打算。他了解她是聰慧的女子,很多話不用明說。他已料到她的心思,彼此都是斯文人,言談間委婉而體麵,借以保存大家的情分。楊愛墨緩慢起身,坐在金絲楠木的圈椅上,蹺起二郎腿,愜意地享受著沉香帶給他的暖情,他眼裏隻有沉香的繚繞,甜香散落在室內空間,他看見林幽蘭的麵孔,透出恍惚的憂傷,他且憐且爽,愛她不假,棄她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