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舊時月色(1 / 2)

張海潮京郊的別墅,內飾簡約,毫無奢華做派。

桌椅均是白樺木材質,設計簡潔,北歐實用主義者的風格。坐在庭院的藤椅上,喝著果汁,林幽蘭無法想象,這位具有權威地位的美術界前輩,生活這般簡樸。張海潮身著亞麻布料的白色休閑襯衫、西褲,器宇軒昂,兼帶男性學者的儒雅溫和。他向她緩慢走來,林幽蘭正眼看著他,發現他原來很具魅力,是有別於年輕男性的渾厚的成熟魅力。張海潮看出她的疑惑,並不過多解釋,牽住她的手帶她到別墅三樓的大廳,推門而入,任是見慣大場麵的林幽蘭也忍不住捂嘴驚呼:四壁全是排列整齊的書!堆滿到房頂,僅有一張書桌和椅子,宛如進入浩瀚書海。

“天啊,你把圖書館搬回家了?”她好生羨慕。張海潮並不言語,帶她進入另一間房,四周全是古製樟木箱,靠牆層層壘起,散發出幽幽木香,中間有張明式風格的羅漢榻。林幽蘭知曉香樟木的櫃子防蟲,適合放置書畫。“我這人平生就三大愛好:書、畫、美人,均不可辜負也。”張海潮一路牽著林幽蘭的手不放,與她閑話家常般隨意。“你好富有!”林幽蘭發自內心地認同,人生一世,難得同時擁有精神的富足與物質的富有,張海潮似乎兼具。

“不,我很窮,林小姐是第一次與我這樣的窮人交往吧?是不是讓你失望了?”張海潮爆發出爽朗的大笑,潔白整齊的牙齒熠熠生輝。“是,你是天底下最富有的窮人!”林幽蘭被他豁達、樂觀的心態所感染,也不禁粲然笑著附和打趣。

“走,到花園喝酒去,麻煩你幫我拿酒和杯子,我這老頭既懶又饞,晚餐吃得少,今晚就蔬菜沙拉、野菜薄餅、烤三文魚、藍莓奶酪如何?”“吃什麼不重要,與誰吃才重要嘛!”林幽蘭折服他不同凡人的見地,心甘情願為他服務。“不,吃什麼重要,與誰吃也重要!”他一本正經地糾正她。“好吧,和你吃最重要。”她調皮地吐下舌頭。“你可真會說話。”張海潮輕輕拍打她的頭。兩人坐在露天庭院,夜風吹來,似有桂花的花香,給晚餐帶來香甜的氣息。“今夜,我們喝貴腐酒,你應該會喜歡。”張海潮緩緩將泛著金黃的液體注入高腳杯中,水果與花香混合的淡香彌漫開來。“金子般的顏色,好美。”林幽蘭的“好色”之徒本性不改,隻關注酒的顏色去了。“這款產自法國的貴腐酒有‘液體黃金’的美稱。有著濃重豐滿的口感,持續、細膩而溫暖,我覺得很像風情萬種的少婦,你先試試口感。”張海潮對酒的認知不比書畫少,林幽蘭對他更為敬重。林幽蘭輕輕抿一小口,果香包裹著酒味,從鼻腔到口腔,平衡的酸度濃而不膩,與她從前喝過的其他酒,完全不同的風格。

“ 嗯,我喜歡這樣的口感,微微酸甜,微微酒味,柔和又柔情,感覺像陷入情網中。”林幽蘭認真品味,她是真喜歡。

“ 你的感覺很對路!貴腐也有“蜜酒”之說,適合情侶在蜜月期間共飲,我認為,它同樣適合於熱戀中的情人,來,幹杯!” 張海潮話中有話,大膽地引誘她。林幽蘭嫣然一笑,吞飲杯中酒,細細體味著張海潮所說的“蜜感”。她本不勝酒力,才一杯下肚,臉上就現出紅暈,在張海潮看來,她微醉的模樣最動人。他讓她先吃點菜墊底,要不然真醉了,反而不美。林幽蘭知曉自己酒量,一瓶紅酒才能將她徹底放倒,貴腐酒的酒精度數應當不高,她自信有自製力,還是接受張海潮的好意,吃了塊三文魚,才又舉杯與他相慶:“張老,此次前來,小女子有事相求,望張老出手相助。”她省略掉老師,直接上升到張老,以示尊重。“林小姐有備而來,張某人清楚,無需用相助這樣的字眼,你我之間,各取所需。”張海潮並不意外。“你是為了樊鍾梨?”張海潮喝掉杯中酒,臉色略泛紅暈,他給自己斟上半杯後,準確無誤指出來。

“是,也不是。”林幽蘭處變不驚,與聰明人說話就是不累。“果然是故人?可否透露你和他的關係?當然了,如果是你的隱私,我不勉強,尊重你。”張海潮保持著紳士風度的交談方式。“我和樊鍾梨老先生隻是同鄉,和他的學生金一是同學。”林幽蘭猛吞杯中酒,貴腐的“蜜感”醇厚綿長,很對她的胃口。

“原是另有其人,樊鍾梨的畫我看過,他是有功力和張力的畫家,值得為之書寫,他學生,你的同學嘛,我還是要先看他的作品,作品不過關,一切免談!”張海潮有海外留學背景,處理問題方式,直接明了,林幽蘭也欣賞他這樣的簡單。“我做事有規矩,做人有底線。我不會為了達到某種目的,就降低標準失去我的原則,這不是我張海潮,要不然我也不會坐在這個位置上。希望林小姐能理解。”酒桌上的張海潮保持著睿智的理性,與楊愛墨麵前的張海潮簡直不是同一個人,頓使林幽蘭肅然起敬。“小女子雖才疏學淺,也懂得尊重他人的原則。我答應過樊老先生,盡一己之力,要幫助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