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板,你我之間還需客氣說套話嗎?你現在做什麼行當發財呢?”林幽蘭早已對他的甜言蜜語持免疫力。
“發啥子財哦,賣點字畫混碗稀飯吃唄!”宋壬大咧咧一屁股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雙手有節奏地拍打著椅背,不錯眼珠地靜靜望住林幽蘭。林幽蘭把紫羅蘭插好後,平和地坐在他麵前,如同對待熟悉的老友般征詢他的意見:“喝泡茶?宋壬聽話地點頭,想起他們在陳二東家的荒唐歲月,不禁熱淚盈眶。林幽蘭轉身到洗手間,洗手、涮杯、燒水。宋壬安心地等候,他就喜歡林幽蘭這樣,永遠不徐不疾,令人如沐春風的安靜。林幽蘭用玻璃杯端來一杯茶湯鮮亮、氣味高香的茶。“啥子茶哦,這麼香?”
“月光白呀!”宋壬淺嚐輒止,他在茶園也幹過,並非光輝歲月,不願提及。“幽蘭,你生活還是那麼有情調,說說你都在忙些啥,現在跟哪個男人了?還不快找個有錢佬安排下半生?”宋壬真心為她打算——女人需要錢,漂亮女人就需要更多的錢,滋養她的漂亮。“謝謝你的提醒,我的生活,你早就清楚,從一個男人轉到另一個男人,沒什麼新意。”林幽蘭喝著茶,轉動著茶杯,既不怨天尤人,也不無可奈何——坦然接受,任由世事變遷,大有泰山崩於前,麵不改色的鎮定氣場。
“你幹嗎不固定一個男人呢?給他生孩子,這樣就有持久的保障,何必換來換去?”宋壬不敢與她目光對視,他心口不一地建 議。“哈,隨緣嘛,你還愛聽歌嗎?”林幽蘭笑著不想繼續深談下去,對於她不願意回答或是難為情的話題,她就調換頻道。
“我就是個俗人,忙碌的生意人,整天不是泡女人,就是走在泡女人的路上。聽歌還是需要心境,還要有知音。”宋壬難為情地自我解嘲,他的青蔥歲月,他的少男生涯,無一不消耗在音樂上,時光飛逝如電,當年的多情少年而今已是發福的中年大叔。林幽蘭無聲地微笑,紅嫩的嘴角向上飛揚,如綻開的花朵。她到桌前,扭動角落裏迷你 CD 機的開關,《荒度餘生》輕柔哀傷的旋律在房內回響。
兩人靜默聆聽,宋壬跟著節拍,輕聲唱和:“我要把你緊緊擁 抱著,捏碎了化成煙,再把你吸進我肺裏陪我吻春天,我不帶你一起看大海,我就是你的大海……我要和你開間小店,荒度餘生。”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壯年聽雨客舟中,江闊雲低,斷雁叫西風。而今聽雨僧廬下,鬢已星星也。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一曲歌罷,林幽蘭輕吟出南宋詞人蔣捷的《虞美人·聽雨》。“幽蘭,音樂也是一劑毒藥,少點聽,會消磨意誌。”
“消磨意誌?不會呀。”林幽蘭撲哧笑了,她無法理解他不可思議的想法。“你是不是想和金一一起開間小店,荒度餘生?”由著歌詞,宋壬莫名地胡思亂想。“如果真的能實現,有何不好?”林幽蘭樂了,宋壬真會異想天開。
“金呆子一無所有,你愛他什麼呀,想不通?”宋壬步步逼緊。“我就愛他的一無所有。相比起擁有地位與金錢的男人來說,他的一無所有難能可貴,他是如此本色,如此純粹,才會如此一無所有。”說起金一,林幽蘭臉上充滿愛意,嫵媚與風情不經意間自然流露,時光荏苒,她依然是顛倒眾生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