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隨風飄蕩(十四)(1 / 3)

五六點的京城已經天黑,更別說被樹木遮蔽的山體,走在山裏除了江措手裏的手電筒,幾乎看不到一點光。

他一腳深一腳淺的走在雪地裏,隻聽到鞋子和雪發出“吱噶”的摩擦聲,以及因為氣溫過低而加大的呼吸聲。

“這裏怎麼走?”

江措聲音裹著威脅,低沉道。

那人抬頭看了一眼,眼前漆黑一片,隻有一束光照在純白的雪地裏,他眨了眨眼,又嗚嗚哭了起來:

“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啊嗚嗚嗚。”

江措抬腿踹了他一腳,把他提起來點:

“給老子看,哪條路?”

那人又冷又怕,直哆嗦,山路都長得一樣,而且晚上什麼都看不清,又下著雪,他睜大眼睛,抬頭看著江措,抖抖索索道:

“你…你給我一件衣服吧。”

在黑夜裏看不清江措的眼神,那人隻覺得整個人被一股強勢而威脅的氣場包圍了,瞬間,他被踢開兩米遠,他吃了滿嘴的雪,五髒六腑似乎都被踢的移了位,趴在雪地裏好半天沒能起來。

等他抬起頭,那束光已經走得很遠了,他想開口喊人救救自己,但冷的牙齒打顫,周圍不要說人,連隻動物都沒有。

江措自己尋了條路繼續往山上走,他邊走邊喊葉司嶼的名字,嘴裏不停灌進刺骨的寒風,很快喉嚨就受不了了。

江措走了靠近半小時,找了一處地方歇腳。恰好遇上從山上下來的搜查隊員,他拉住人:

“找到什麼沒?”

那人頓了片刻,看了眼後麵另外兩個隊員,其中一個人手裏拿了個什麼東西,江措倏地瞪大眼睛。

“這是,咳咳,我們在前麵一個樹邊找到的,是那孩子的拐杖吧?”

江措眼神灰暗:

“人呢?”

那幾個搜查隊員紛紛搖頭:

“沒找到人,就看到這個,還有人在上麵找,但說實話,找到的希望不大。”

江措聽到寒風在自己耳邊吹,呼哧呼哧的,但“希望不大”四個字盡管聲音不大,聽在他耳朵裏依然每個字都清清楚楚。

他腦袋有些渾,從後麵搜查隊員手裏拿過拐杖,不顧他們的勸阻,撐著繼續往上爬。

真他媽放屁,這麼小一拐杖能找到,那麼大一活人就找不到了,江措想。

越往上去山路越抖,也越難走,江措走兩步路就能打一下滑,他嗓子有些嘶啞,但還是用最大力氣喊葉司嶼的名字。

直到上麵傳來喧鬧聲,他仿佛看到希望一樣的抬頭朝人聲鼎沸處大步走去。那地兒離自己還有一兩百米的距離,江措看到好幾束手電筒的光,然後是搜救隊員扯著嗓子朝山下,朝對講機的嘶吼:

“找到了找到了!”

江措隻覺得自己已經浸入冰水的心髒霎時回暖。

他顧不上山路的陡峭,連爬帶走的朝著光源行去,滿腦子都是即將見到葉司嶼的興奮和心悸,江措的心跳從來沒有跳的這麼快過,也從沒有覺得他的生命可以這麼鮮活激蕩。

搜查隊員已經背著人下來了,正好和拚命往上爬的江措撞個照麵。江措看著五米開外背著人的隊員,三兩步跨過去,眼神死死粘在那人的背上。

“人,人怎麼樣了?”

他看不到葉司嶼,隻看到那搜查隊員背上凸起一塊,被包的很緊,那幾人看了江措一眼:

“暈過去了,還有生命跡象,現在趕緊下山。”

江措想伸手過去,卻知道自己現在的體力絕不比搜查隊員好,隻能死死跟在那個隊員後麵,四處護他不摔倒,眼神黏在他背上的那個人身上。

下山的路走了一半,到開闊的地方就有人接應,那隊員背人也背的累,上了車就直接癱了。

季陸也在車上,江措把被搜查隊員從背上解下來的葉司嶼死死抱在懷裏,人眼睛閉得很緊,嘴唇霜一般的白,臉上一片青紫,江措聲音發顫:

“季陸,快找醫生,季陸。”

季陸皺眉看著江措丟了魂的樣子,歎了口氣:

“找了,在酒店等著呢。”

江措把葉司嶼死死抱著,臉不停的貼向他的臉,葉司嶼的臉溫度很低,冰冰的,江措一直給他哈氣,給他搓手,小孩兒像被凍僵了一樣,哪裏都一動不動。

“司嶼、司嶼……”

江措在葉司嶼耳邊輕聲喊他,他把他貼向自己的心髒,讓他感受自己的心跳,同時也努力去聽葉司嶼甚微的心跳。

“司嶼,司嶼你聽得到嗎?”

江措把嘴覆上葉司嶼的眼睛鼻子,最後吻上緊抿的雙唇,他幫他把嘴唇舔濕,再吻住他的下巴,嘴巴把頭埋進葉司嶼的脖頸之間。

季陸回頭,看到眼淚順著江措的睫毛滑落,落在葉司嶼的衣領上,江措的手和葉司嶼扣著,他把葉司嶼的手抓得很緊,像是要把葉司嶼整個人扣進自己身體。

車到了酒店,江措第一個抱著葉司嶼下車,醫院的車已經等在那裏,江措把人抱上救護車,滿眼通紅的坐在一邊,醫生看了江措一眼,讓江措繼續握著葉司嶼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