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泉次郎的確進入了兵工廠。
自從在搬遷途中把整個漢陽兵工廠的製造設備和原材料全部毀滅,又出其不意地幹掉了一部分兵工廠剩餘的工人之後,他就遵守犬養雄一的命令,接手管理在中國漢陽兵工廠的廢墟上重新建立起來的由日本人控製的兵工廠。中國最大的槍炮製造廠已經被徹底摧毀了,中國再也不可能出現跟漢陽兵工廠媲美的新興兵工廠,他可以心安理得地在漢陽兵工廠的舊址上,把日本人的槍炮製造技術發揮到極致。大部分中國戰場上的武器彈藥供應,完全由漢陽兵工廠提供,以華製華的戰略,在武器裝備的層麵上,得到了很好的體現。他被渲染成了大日本帝國的英雄,受到了天皇陛下的親自接見,得到了數不清的獎章。
隨著日子不斷往前推移,日軍在戰場上的日子越來越不好過了。小泉次郎搜集到了可靠消息:中國人在重慶再造了一個兵工廠。他吃驚不小:漢陽兵工廠真能折騰,這可對皇軍構成了極大的威脅。他為自己沒有對中國兵工廠盡到監控的責任而深深地自責了一回,決定立即采取措施,毀掉中國人的兵工廠。
此時,日本侵略軍準備向中國軍隊大打出手,以挽回在太平洋戰場上屢遭失敗的顏麵。破壞中國人的兵工廠,無疑可以取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於是,日本派遣了大量間諜,四處搜索並摧毀中國大小兵工廠。
小泉次郎自恃對漢陽兵工廠了如指掌,又有歐陽錦華作內應,自告奮勇,來到了重慶。
經過一番細致的探察,他終於查明了兵工廠的確切**,利用憲兵偶爾疏忽的機會,率領幾個手下分頭進入了兵工廠。兵工廠內部戒備森嚴,他們無法自由行動,隻有把摧毀兵工廠的希望寄托在歐陽錦華身上。小泉次郎見歐陽錦華神經兮兮,還真以為他不中用了呢,及至發現他是故意偽裝的,馬上覺得他是為了掩人耳目,等待著自己的到來,不由欣喜若狂。
好不容易捱到了天黑,小泉次郎潛入歐陽錦華的屋子周圍,駭然發現裴運祥夫婦就在屋子裏。
耐心地等待他們都睡熟之後,小泉次郎就想溜進屋子,卻聽見門被打開了,馬上隱蔽下來,微微地翹起腦袋:是歐陽錦華走出來了。小泉次郎心裏一喜,遠遠地跟在歐陽錦華身後,來到一個山岡上。
小泉次郎向四周一望,沒有任何異常,便跳出來,說道:“歐陽先生演技精湛,真不愧為是當間諜的高手,佩服佩服。”
“如果我不這樣做,隨時隨地,都會有人跟蹤我,監視我。倒是你,幾年不曾露麵,現在才想起我來了嗎?”也不等小泉次郎回答,歐陽錦華立即調換了語氣:“東西帶來了嗎?”
“歐陽先生要的東西,鄙人怎麼能不帶著呢。”小泉次郎掏出一個小型袋子,遞向歐陽錦華。
歐陽錦華接到手,看了看,正要說話。忽然,小泉次郎輕聲叫罵一句,身子一縱,雙手緊緊地卡住歐陽錦華的脖子。歐陽錦華頓感呼吸困難,雙手本能地在小泉次郎手上抓撓著,卻怎麼也無法讓這個可惡的日本混蛋鬆開手。歐陽錦華似乎看到天堂的光芒正閃耀在自己頭上,耳朵裏也聽到了親人熟悉的聲音,眼簾接連浮現出親人們的臉孔。他想大聲喊叫,想對親人們說,他已經準備好了,要把進入兵工廠的日本間諜全都引到一塊,然後取出炸藥包,引爆它,跟日本人同歸於盡,以此洗刷身心上的汙垢。但是,他喊不出來。他隻覺得眼皮越來越低,呼吸越來越困難,生命的氣息越來越微弱。驀然,那隻卡住他脖子的手鬆開了。
他癱瘓在地,不住地喘著粗氣,耳朵裏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姑姑!”
不是做夢,不是虛幻,是孫子的聲音。歐陽錦華抬起頭,借著月光望去,隻見歐陽浩天手裏拿著一個什麼東西,越走越近,已經到達他和小泉次郎身邊了。
小泉次郎伸出手來,撿起歐陽錦華掉落到地上的藥丸袋子,準備拿出一粒藥丸送到歐陽浩天的嘴裏,卻分明認出歐陽浩天手裏拿的是一個微型炸藥包,本能地就想退開。
卻歐陽浩天已經撲了過去,緊緊地抱住小泉次郎,大聲喊叫道:“姑姑!”
歐陽錦華看清楚了,孫子手裏拿的正是他準備送給日本人的禮物。日本人還沒有集合齊也就罷了,孫子怎麼過來了?思維一閃,歐陽錦華恍然大悟:小泉次郎要卡自己脖子,是因為小泉次郎覺得自己泄露了秘密。他真的寧願脖子被人卡斷,也不要看到孫子出現在這裏。他痛苦地大叫一聲,掙紮著就要爬起來,衝向孫子,卻力不從心。歐陽浩天和小泉次郎退到歐陽錦華跟前,兩人奮力掙紮之中,爆發一聲巨響,把整個山岡都震得顫抖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