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看這哥倆實在是有點放浪形骸,有傷大雅,趕緊告誡他倆注意東北人的形象。胖子瞪著一雙通紅的小眼睛,看看周圍的南方人,舉著啤酒瓶子來了句:“You are wele to 大興安嶺。” 然後直直地倒在鋪上,鼾聲如雷。
林德銀也喝得上頭了,瞪著沾滿眼屎的眼睛,指了指大肚皮一起一伏酣睡的胖子,衝著我嘿嘿直樂:“兄弟,他,他不行了,不是吹,我就沒喝多過,要不,咱倆接著整。”
我一看,這位舌頭都大了,說話都帶出德州口音了,心說還喝什麼喝啊,再喝到了滿歸我就得直接送你們哥倆到醫院洗胃了。
我正擺手推辭,這林德銀搖搖晃晃站起來,拎著啤酒瓶子就朝我走過來。我一看他腳底下就跟跳蹦迪似的、都沒根兒了,怕他摔倒,正要去扶他,偏巧這時車廂晃了一下,林德銀一個趔趄,直接就趴到了我身上,雙手還在我身上瞎抓,看樣子是想找個借力點爬起來。
我扶起林德銀,他一臉癡癡呆呆地笑,嘴裏猶自嘟囔著:“革命小酒喝不醉,打掉孩子繼續幹……”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我被林德銀沒頭沒腦的醉話逗樂了,一使勁兒,將他推到中鋪上,沒兩分鍾,爛醉如泥的林德銀就進入了沉沉的夢想。
這時候,外麵天色已黑,時間也已是晚上9點多,我正想打個盹,可這上下兩個醉漢鼾聲大作,我特麼就是想睡也睡不成啊。
我躺在中鋪上,聽著胖子跟林德銀就像和聲似的“呼嚕”組合,半睡半醒的,就感覺車廂裏溫度越來越低,我裹緊身上的被子,可還是冷。
怎麼回事,這才10月份,離下雪還有段日子呢,怎麼就這麼冷了?我有點納悶,睜開眼睛,就看見車廂裏薄霧彌漫,我一喘氣,都能看見哈氣了。
哎呀我操,這是什麼情況,這也太扯了吧。我一驚,伸手掐了自己臉蛋子一把,疼,看來這不是在做夢。而且,我的臉蛋子上也上了一層白霜,摸得我一手濕漉漉的。
這是要出事兒啊,我心裏一驚,已經意識到八成是車廂裏進了什麼髒東西或者鬼魅了,要不然,絕對不會如此的愁雲慘霧密布。
想到這兒,我一骨碌爬起來,腦袋結結實實地撞在了鋪頂上,車廂裏很靜,撞頭的聲音很響,把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沒錯,車廂裏很靜,靜得都有點讓人心慌意亂了,我既聽不到胖子的鼾聲,也聽不到其他旅客的嘈雜聲,甚至,連火車車輪前行時與鐵軌撞擊發出的有節奏的“哐哐”聲也聽不到……
“胖子,胖子,操家夥,有點不對勁兒。”我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連忙招呼胖子做準備。
胖子沒有應聲。他大爺的,這家夥肯定是還沒醒酒呢,這酒是真耽誤事兒啊。
我一麵埋怨著,一麵光腳跳下中鋪,想把睡在下鋪的胖子撥拉醒。可是,當我從中鋪下來以後,眼前所看到的一幕卻讓我頓時目瞪口呆:真是活見鬼了,剛才還睡著胖子的下鋪空空如也,連跟人毛都沒有。
胖子呢,上廁所去了?我走到車廂狹窄的過道裏左右看了看,瞬間冷汗就冒了出來,並將汗濕的襯衣緊緊地粘在了後背上??剛才還擠滿了大人小孩的整節臥鋪車廂,此時竟空無一人,除了呆立在過道、神情駭異的我。
這時,靠近一號鋪的車廂門“咿呀”一聲開了,我渾身一緊,戒備地看向車門處。同時,手下意識地伸到中鋪褥子底下抽出那把比匕首稍長點兒的砍刀,警惕地盯著車門。
車門就像被一隻隱形的手拽著,一點一點的慢慢被拉開,由於車門處燈光較暗,加之車廂內霧氣彌漫,我看不清車門外是不是有人,遂大著膽子喊了聲:“是人是鬼,出來吧,別在那兒玩兒裝神弄鬼的把戲了,有意思嗎?”
“裝神弄鬼?嗬嗬,你這個小輩兒說話還真不中聽啊,我老人家行走江湖這麼多年,還用得著裝神弄鬼嚇唬人?”一個蒼老、尖利、讓人聽了之後一下子聯想到耗子磨牙的吱吱聲的聲音從黑洞洞的車門處傳了進來。
我死死地盯著車門處,就見一個穿著一身就象從壽衣店買的裝老衣服似的黑衣黑褲的瘦高老頭從車門處走了進來。
那老頭人長得也是又黑又瘦,頎長的身板就同一根竹竿一般,並且走起路來活像安了假肢一樣,腰身總是一扭一扭的,看著讓人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