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坐上客車,才給沈民浩打了電話。
“民浩,我回家了,你一個人陪他們吧。”不等沈民浩說話,向晚便按了結束鍵,並關了機。與此同時,淚如雨下。
這一頁就這樣翻過去吧,從此以後,她再也不會踏入那個家的門兒。
接到向晚電話時,沈民浩正蹲在菜園子裏看土豆地裏翠綠的秧苗,並和大姐夫議論今年的年成。吃飯時父母和姐姐們引起的尷尬還停留在他的腦海裏,他不想麵對,他希望那陰霾可以隨著那一桌麻將逐漸消逝。向晚在洗碗,他沒敢圍在媳婦身邊轉,他怕再引起母親的忿恨。他隻能等向晚收拾好廚房,開門到院子裏來的時候,把她叫到菜園子裏,好好陪她說說話,讓她寬寬心。
不想,向晚突然打來一個電話,語氣十分陰冷,說她一個人回家了。這是沈民浩一直擔心的後果,他怕向晚不給他麵子,然後給他扔下不可收拾的局麵。今天,母親確實有些過分了,過分得也超出了他的意料,但是他更沒想到,一直隱忍的向晚會真的棄他而去。他扔了手中的一把野菜,那是他準備向向晚獻殷勤的,狂奔到後院,打開大門,來到大路上,但是,他連向晚的影子都沒有看見。打電話,關機。
沈民浩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他垂頭喪氣地卻又覺得滿懷怒火似地回來,開門進到正屋裏,周秀英,沈誌先正和兩個女兒搓得熱鬧,手上摸著牌,嘴上還在議論著上一把的孰對孰錯。
沈民浩坐在炕沿上,看著這一局人,陰沉著臉,一聲不響。又打了一把,洗牌的時候,桌上的人才發現他的異常。
“老弟,怎麼啦?你媳婦呢?”沈民英開口問。
“你們才注意我們呀?我以為永遠你們也不會理會呢。”沈民浩氣哼哼地說。
大夥這才向四周望了望,居然沒有向晚的身影。
“咋地啦?兩口子打架啦?”沈民潔帶著笑意問。
“要打架回家打去,別在這兒影響我心情。”周秀英瞪了一眼兒子,訓斥他說。
“打什麼架呀?向晚一個人回家了。都是你們,說話也不注意點兒,專往人家傷口上撒鹽。你們以為是她不願意生孩子的嗎?每次你們說到這的時候,她有多難過呀?你們從來都不肯替她想想。”
周秀英把牌一推,回身狠狠地盯著兒子,一直盯到沈民浩不敢再跟她對視,把頭深深低下去。
她歎了口氣,開口說道,“跑了?我還正等她這一出呢,永遠不回來也行,我求之不得。正好有這樣的一個機會,你媳婦不在,你兩個姐也都在場,咱們好好把這話兒嘮嘮,我早都想跟你嘮了。”
說著,周秀英離開牌桌,抬腿上炕。兩個女兒趕忙也湊過來,圍在一起坐下。沈誌先沒動地方,還坐在那把老木頭椅子上。沈民浩陰沉著臉,心裏惦記著向晚一個人回去會不會有什麼事情。
周秀英太了解自己的兒子,知道這小子是放心不下他那寶貝媳婦,不免很有恨鐵不成鋼的氣憤心理。
“你給我好好聽著,別在心裏想別的。這話我跟你好好說一回,你要是不聽我的,以後可別怪我這當媽的翻臉無情。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是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的媽親,還是那個過了沒幾年又不能給你生孩子的媳婦親。”
“媽,有話你就直說吧,別往別的地方扯了。”沈民浩捧住臉,深深低下頭。
“行,那我就直說。”周秀英點了一根煙,吸了一口,“這幾天,我跟你爸,還有你大姐二姐都研究了。真的不能再任憑你們這樣下去了。當年你看上向晚,一心不二地要娶她,我也認了,我也讓了,是吧?為了兒子,就算我再沒看中她,我也忍了,隻要她好好跟我兒子過日子,隻要她給我生孫子,也就罷了。可是事實怎麼樣?五年了,她連個蛋也沒給我下出來。脾氣秉性一點兒也沒改變,一點兒也不像我們老沈家人,一點兒也不可我的心。說話你就大聲說,笑你就放聲笑,敞敞亮亮的,多好?你看她那個樣兒,我一看她我心裏就憋得慌。這也不是我特性兒,單看不上她是吧?你大姐二姐也看不上她那一出兒,就好像電影裏演的大小姐似的,咱這樣的人家配不上那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