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是好事?”許占彪興奮的勁頭還沒過去,高聲道:“蔣學正在綏縣做了十多年的勸學官,從未參加過任何婚喪嫁娶,今天特意來為老實兄弟上香,這能不是好事嗎?當然,這全是看在你的麵子上,可是這不也說明蔣學正看重你嗎?”
李修搖搖頭,“許叔,你認為小侄何德何能當得起這份看重呢?”
“這……。”
許占彪從興奮中緩過神來,多年的縣衙捕快生涯讓也了解些官員的做派,剛剛是一葉障目,經李修稍稍提醒,麵色也沉了下來。
“禮下於人必有所求啊。”李修低聲道,“可蔣學正他求的是什麼?”
“捧得越高,摔得越狠。修哥兒,你要小心呀。”許占彪心有戚戚的說道。
李修忽然間神色一動,問道:“許叔,縣裏最近有什麼大事嗎?”
“好像沒有啊。”許占彪考慮了半天,才說道:“周縣令的任期眼看要滿了,誰都不想在這個時候惹周縣令不快,所以縣衙裏最近風平浪靜一番和氣。”
“你是說周縣令要調走?”李修反問。
“周縣令兩任六年,考評全是‘卓越’,按照朝廷製度,必然高升。”
“那誰會接任縣令呢?”
許占彪沉吟片刻,道:“隻能是朝廷委派一位,或者是縣丞接任。”
“那蔣學正呢,有沒有機會?”李修急切的問道。
許占彪詫異的道:“你是讀書人,應該比我清楚啊。學政是禮部的官!”
李修自嘲的笑了,真是事不關己,關心則亂了。作為以做官為畢生目標的讀書人,怎麼能給官製忘了呢。
武宗皇帝改製之前,每縣的文官隻有縣令、縣丞、主薄、縣尉,這四個朝廷認可戶部擬定的官位。武宗改製時提升了學正,加設了坐衙禦史。後來文宗皇帝繼位,想要裁撤官位,遭到朝廷上下的抵製,最終不了了之了。
武宗改製時,為了教化勸學不受製肘,特意將學正這個官位直接歸禮部管轄。而坐衙禦史則是由禦史台指派。兩者的官位設立和提拔和戶部不產生關係,屬於禮部和禦史台自己的事情。
而縣令的任免則是由戶部管理,換句話說,周縣令離任之後,同為親民官的縣丞接任是符合官製順理成章的;蔣學正偌想接任,卻要大動幹戈,要由禮部和戶部協調,其中的關節就多了。
由學政升遷縣令,武宗改製近百年來不是沒有,隻是少的出奇,李修不認為憑借現在的自己能幫上什麼忙。暗笑自己疑神疑鬼的想多了。
可是作為讀書人,卻萬萬不能得罪學正的。參加科舉的兩條途徑,無論是生徒還是鄉貢,全都掌握在學正手裏,可以說他掌握著讀書人進學的關卡。
李修他想不透蔣學正高高捧起他背後的目的,柳夫子也沒讓他看那封信中的內容
,就隻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蔣學正的忽然到來,驚住了李修,更嚇壞了王德福。
蔣學正是官,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講,都不是王德福這個族長鄉紳能夠抗衡的,王德福的第一反應,就是李修在利用蔣學正向他施壓示威。
一雙老眼轉了幾轉,最後咬牙跺腳,派人騎馬,連夜奔向縣城。
婚喪嫁娶是人生大事,高門大戶要辦的奢華繁雜,小門小戶就隻能平心而行了。
王老實的身後事,李修已經操辦的差不多了,墓穴早早的挖好了,墓碑也刻好了,放在墓地裏,就等著王老實入葬後正式立碑。不過,墓碑上沒留下李修的名字,隻有“孝女王芷柔敬立”的字樣,這也是李修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