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妄!”
沈三爺沈安元一聲怒喝,表情上卻不見絲毫慍怒之色。
李修閉目,咬文嚼字的道:“受禮而不還禮,謂之無禮。”
沈安元一愣,方才明白李修這是說他剛剛未曾還禮在先,李修的“狂妄”,言語間變得理所當然了。
沈安元臉上浮起慍怒之色,鎮國公府上上下下一言九鼎的他,從未遇到過小輩的頂撞,而且頂撞的如此理直氣壯。麵對李修抬步上前,西域小牛皮做成的靴子剛剛離地,卻停在半口中。
他忽然想起李修方才的稱呼。
“末學後進李修見過沈將軍”。
李修未曾承認自己是沈家人,也未曾稱呼沈安元為“三叔”,這樣自然算不得沈家後輩。李修靠在躺椅上說話就如同沈安元斥責的“狂妄”,以及“受禮而不還禮”,雖然有些過分,但還稱不上過火。
沈安元抬起的腳緩緩落回原地,譏笑道:“自作聰明,你終究是沈家人,豈能因你的小聰明而改變。”
“沈家人?”李修反唇相譏,輕蔑的道:“需要走角門狗洞歸家的沈家人?還是不做為好。”
沈安元低頭俯視陽光下安然斜靠在躺椅上的李修。幾番尋找,在這張年輕的臉上,怎麼也找不到記憶裏手足情深的四弟的影子。
忽如其來的寧靜讓李修瞪大雙眼,四目相接間,沈安元回過神來,臉色一整,沉聲道:“讓你走角門,是我的主意。”
李修毫不退讓的反問:“為什麼?莫非這就是鎮國公府的規矩?”
沈安元話語中帶著幾分煩躁和怨恨,無力的辯白著:“不為什麼,當初你是從角門離家,如今從角門歸家,豈不是正合適。”
李修不屑的冷哼一聲,反言相激道:“如此說來,沈家的少爺都要從角門狗洞歸家?那好,沈三爺,你現在是老爺,但二十年前你是沈家三少爺。今天就麻煩沈三爺和我一起走遍角門。隻要您不感覺的委屈,那我也能忍受得住。”
沈安元側過身軀,躲開李修逼視的目光,說道:“走角門的是少爺,熬成了老爺,自然不用。”
李修聞言,猛然起身,月白色的長衫帶著一陣清風,離開了核桃木躺椅,斜插一步,站在沈安元身前,忿恨不甘的目光直直的凝視著沈安元,唇紅齒白間咬著清晰而狠厲的話語,凜聲道:“那好,就算沈三爺您說的有理,隻是我不相信沈家少爺都走角門。那麼還需沈三爺將沈家現今在家的少爺們都請來,大家工頭走一遍角門。”
沈安元毫不退讓字字清晰的道:“別人是別人,你是你。”
“這麼說,沈三爺,你是特意針對我了?”李修笑了,嘴角勾淺淺的弧度。
沈安元看著李修臉上雲淡風輕般淡淡的淺笑,耳中卻聽著凜冽如冬的語氣,錯愕怪異之中皺眉怔住了。
半響,沈安元回過神來,心中泛起些許羞怒感覺,不知不覺中,雙手搭在躺椅的扶手上。腦海中思緒漸漸沸騰,以往認為已經忘卻的畫麵不斷的翻騰。慢慢的手臂不為人知的用力,抓握著躺椅扶手的雙手扶起條條青筋。
“你說對了,就是在針對你。”沈安元冷冷的語氣宣泄憋悶在他心中二十年的埋怨和忿恨,“當年我四弟待你娘視若珍寶,偌不是礙於你娘婢女的身份,沈家四房主婦的位置必然是你娘的。四弟大婚是家裏長輩做主,四弟也毫無辦法。你娘即便不能理解,但也不必帶著你離家出走吧。
四弟對你們母子珍惜之極,偌不是你娘帶著你離家,我那可憐的四弟也不至於落落寡歡,最終鬱鬱而終。
你們母子欠沈家的。你們欠我四弟一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