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香閣作為江州府最大的風月之地,接待過無數的達官顯貴富家公子,衛煙兒已經對權勢看得極淡了。用樓裏姑娘的話來說,多高的品級,脫了褲子爬到床上,都是一樣的貨色,區別沒什麼不同
即便如此,當聽說安寧公主將宴請江州府各家公子的地點放在飄香閣時,衛煙兒依舊是驚詫的半晌說不出話來。
“莫非安寧公主喜歡的不是男人?”衛煙兒的腹誹隻能在心裏想想,絕不敢說出口來。
大唐公主啊,自然是尊貴的,容不得半分怠慢。煙花之地,也能接一回公主鑾駕,恐怕是前古未有隻奇事了。
衛煙兒顧不得生意上的虧本,提前好幾天就開始閉門謝客。老老實實的裏裏外外打掃一邊,幔帳地毯全都換成新的。更多的是不斷叮囑樓裏的姑娘,在那天千萬別說出不當的話。
華燈初上時分,隨著江州府各家公子陸陸續續到來,衛煙兒巧笑盼兮的在一幹貴人中周旋,不時的向著門口打量,她對公主不僅僅畏懼,也有著幾分好奇。
她接鑾駕的想法注定落空,安寧公主安步當車在幾位內侍陪同下走進飄香閣大門時,衛煙兒一眼就認出安寧公主就是當日杜澤身邊的女子。
衛煙兒心中的畏懼變成詫異,這份詫異持續到李修到來,依舊未曾減弱。
“這不是李公子嗎?您今天怎麼也來了?妾身聽說您病的很重,想要去府上探望,又怕妾身這等身份汙了國公府的大門,隻好在家中暗暗為公子您禱告。”衛煙兒笑著,輕輕攙扶起李修的胳膊。
沈哲很好奇李修怎麼和飄香閣這位豔名遠播的老板娘如此熟悉,一雙眼睛嘰裏咕嚕的亂轉。
衛煙兒的舉動讓李修微感詫異,側目笑道:“衛姑娘,此話當真,你就不怕改日傳出你我之間的香豔之事。”
衛煙兒嬌嗔的白了李修一眼,微笑道:“能夠和‘放花無語對斜暉,此恨誰知?’的李公子傳出風流潤事,倒是妾身的榮幸。”
李修細瞧,衛煙兒的神態中倒真有幾分誠意,摸摸鼻尖訕笑道:“如此倒是李修小家子氣了。”
衛煙兒輕扶著李修。李修腳下還有些不穩,像是踩在雲朵上般。他拖著病體來到飄香閣卻也是無奈之舉。他需要見見安寧公主,確定安寧公主的心思,才好做出具體針對鄭敬德的謀劃。
孫氏打發沈哲陪同他一起,不能說孫氏心中已經將嫡子庶子同等看待,隻能說孫氏不在將李修當做四房房簷上那根凸出來的椽子。這也是態度上的一大轉變,讓李修心中很是安慰。
三人緩緩前行,轉過角門,李修遠遠就看見鄭敬德站在畫廊中間。
李修微微皺眉,低聲問道:“鄭敬德怎麼在這裏?”
衛煙兒聽李修直呼鄭長史之名,心中暗想傳言鎮國公府四公子和鄭長史不合倒是真的。口中卻笑道:“鄭長史是為安寧公主會帳的。”
李修眉頭皺的更深了,走到鄭敬德麵前時,眉眼向上一挑,無視擋在路中間的鄭敬德繼續前行,耳邊就鄭敬德幹咳一聲。
“本官有些私事想和四公子談談,不知方便否?”
鄭敬德臉上笑著,看不出任何不妥之處,李修沉思過後,點點頭。
“四公子這邊請。”鄭敬德側身舉臂,做引路狀。
“四哥,母親讓我照顧你的。”眼見李修要跟鄭敬德私談,沈哲有些急了。
李修笑笑,道:“不礙事的。”轉頭看向衛煙兒,道:“勞煩姑娘送我六弟去見公主。”
“衛煙兒有些擔憂的看看李修,卻還是在李修從容平和的微笑中,先行帶這一臉不愉的沈哲離去。
李修跟著鄭敬德慢走幾步,來到一間不大的房間內。房間裏隻有一張案幾,案幾上一隻茶壺一隻茶杯。
“隻聽說四公子病重在家,沒想到四公子今天會來,本官又舍不得這次機會,怠慢之處,還望見諒。”
鄭敬德招呼下人送上一隻茶盞,親手為李修倒滿,雙手奉送到李修麵前。
鄭敬德的殷勤讓李修心中疑竇重重,臉上卻平靜依舊,手扶著案幾,穩穩的坐下。抬頭笑道:“鄭長史也請坐,咱們之間的交情,用不著說這些客套話了吧。”
鄭敬德在笑,李修也在笑,一樣平靜平和的態度,不知情的一定會認為這是兩位交情極深的老友相聚。
“四公子說的是,我們這種生死之交,講究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反道不美了。”
“的確是生死之交啊。”李修心中暗道,不動聲色的看向鄭敬德。雖然不清楚鄭敬德的意圖,想來老奸巨猾的鄭敬德也不會無來由的請他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