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餘暉中的沈家祖祠陰森晦暗,百年不滅的長明燈在門外吹進來的微風中晃動著,撒下一片昏黃的光芒。
借著微弱的光芒,李修仔細打量著屹立在江州府城外已經百年的沈家祠堂。
這是李修第一次踏入沈家供奉先祖的地方,好奇而又興奮的心情,衝淡了鎮國公變相阻止他祭祖的晦澀心情。
最上牌是沈家第一代祖先的靈位,其下是沈家一代代過世的族人依照輩分不同自上而下排列,仿佛一座大山,迎麵闖入李修眼中。又仿佛一座以靈牌堆就的碑林,訴說著沈家三百餘年的興衰榮辱。
每一座暗紅色清漆靈位下都供奉著一盞不滅的長明燈。借著長明燈的燭火,李修仔細尋找著屬於他生父生母的靈位。
三百餘年的時光,偌大的沈家內能夠有資格供奉進祖祠的人太多太多。在嗆眼的油煙中,李修尋覓許久,才在略下的位子,找到熟悉的名字。
鐫刻著“沈安括”名字的靈牌下的長明燈搖曳起伏,如同李修此時矛盾的心情。就是這個男人賜予他一半的生命,也是這個男人懦弱的擎不起一個弱女孤兒的命運。
站立久久,李修挺直的脊梁終究無法彎下去。一聲悠悠的長歎在長明燈的搖曳中,顯得如此的淒涼。
放下心中不該有的傷感,李修再次在沈安元靈牌下仔細尋找。“沈趙氏”應當是沈安括的侍妾、沈瑤的生母。而後,沈安元靈牌旁再無其他。
瞬間,李修濃重如墨的雙眉緊鎖,遲疑的回身看向沈家祠堂門外。
不知何時,沈安元夫婦也來到了沈家祠堂,站立在鎮國公沈靖的身後,說著些什麼。崔安老老實實低眉順眼的站在一旁,不時的插上一句話。
李修再回過身來,挪動腳步,從沈安元靈牌附近開始,仔細的尋找。
一個個靈牌數過去,沈家祠堂沒供奉了三百多年沈家重要人物的靈牌,千餘座或老或新的靈牌,用去了李修大把的時間。
“沈李氏”這樣的靈牌在沈家族人旁妻子侍妾的位置上出現了幾次。稍一推算,那些都是已經作古百年的之人,根本不可能是李修的生母。
李修不死心的又一次將目光落在“沈安括”,這個靈牌的附近。事實再一次打碎了心中的僥幸。
確定了沈家祠堂內並沒有生母的靈位。肯定了沈家並沒有將生母當做自家人,李修壓抑了一天的心火瞬時沸騰起來。不甘與憤怒仿若燎原的星星之火,席卷著心靈。滿腔的怒意仿佛沉寂的火山一般爆發出來。
“為什麼?”
李修一聲暴喝,仿若鐵錘砸在脆弱的琉璃鏡麵上。沈家祠堂內長久的安靜被著一聲暴喝驚擾。
祠堂外的鎮國公停止了交談,老眼凝視在李修憤怒到已經扭曲的麵容上。
沈安元更是一愣,急忙當在鎮國公的麵前,邊向李修擠眼,邊厲喝道:“祖祠重地,豈能容你喧嘩,還不認錯。”
李修冷哼一聲,大步流星走出祠堂,一步跨過九寸高的紅漆門檻,推開沈安元擋在眼前的身體,直直的站在鎮國府的眼前。
李修急速起伏的胸膛中的憤怒讓他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顫抖的手遙遙指向沈家祠堂內的靈牌。
崔氏和崔安迷茫對視一眼,兩人目光交彙,迸出幸災樂禍的火花。
沈安元向著看祖祠內看了幾眼,想不明白本來好好的李修,為何忽然間如此暴怒。
隻有鎮國公猜出李修暴怒的緣由,背負雙手,深邃的目光躍過李修的肩頭,落在沈家祖祠一座座鐫刻著名字的靈位上。
“我問過你,有必要嗎?你回答我的是就當為了懷念。老夫一直在思考,你想要懷念誰。現在老夫知道答案了。”
李修怒目相視,道:“那我的答案呢?”
“你不需要擁有答案。”鎮國府反常的慈祥一笑,“沒有就是沒有。不是就是不是。”
“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李修針鋒相對。
鎮國府依舊笑的依舊平和,“我說了,沒準備給你答案。”
“昏聵,沒人性。”
暴怒中的李修有些口不擇言,一聲暴喝讓鎮國微微皺眉。
怒罵過後的李修大口的喘著粗氣,讓一旁不明所以卻想看李修笑話的崔氏終於有了插言的時間。
“不知尊卑,沒大沒小。你……,你母親就是這樣教育你的嗎?”
李修急轉身形,怒視著崔氏。麵對鎮國公時,李修還能保持幾分理智,崔氏的話語中提起他的母親,卻讓他再也沉不住氣。
“娼婦,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