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對陳承很放心,心存高遠是好的,總不能打消陳承上進心。
可是陳承臉上的愁容依舊不減,李修心中不解,問道:“既然打定了心思,就別猶豫。你還有什麼可擔憂的。“
陳承苦笑道:“會試如何,我並不放在心上,左右我才疏學淺,落榜是正常的,上榜就當祖宗墳上冒青煙了。我擔憂的其他事情。”
“自稱為紈絝子弟,竟然好有煩心事,真是稀奇。”李修笑問,心中卻為隻擔心。
陳承沒有隱瞞李修,歎息一聲,道:“這還得感謝你。家中來信說了,殿中省采買依舊需要陳家絲織,不過卻是量少價高的好事。”
“既然是好事,你擔憂什麼?”
陳承看向李修,道:“你是不知道啊。年後,家中已經將今年的貢品送到了長安。文書上寫的是五十匹,家中怕有麻煩,差人送來了五百匹。
十倍於文書規定,家中還以為能夠打發得了殿中省。可是,誰想到,不知道那個小人作祟,每次五十匹送去殿中省,都得一個不符文書標準的說法。我連續送進去八次了,此次如此。甚至將送進去的貨物扣押,而沒有任何說法。
眼下我這裏隻剩下百匹,最多送去兩次,若是依舊說是殘次劣質,搭上錢財不說,怕是麻煩就大了。”
“還有這等事?”李修聽言,眉頭緊皺,不知道怎麼勸誡,心中卻在暗暗琢磨開了。
殿中省歸屬皇宮大內,雖然規模不大,比不起三省六部,但名義上卻是跟三省六部平級的。加上屬於禁中,即便鎮國公府恐怕都沒有好的辦法。
按理來說,貢品種類繁多,能夠真正呈送道禦前的卻是固定的那些,每年多出的新品是寥寥無幾。像陳家這樣的絲織,沒有名望,更多的可能是給宮女內侍做衣服用,起標準都是馬馬虎虎,能過得去就好。
一般的時候,大抵都是睜隻眼閉隻眼,或許有坑拿掐要的情況出現,但都是有分分寸的。一次送不進去殿中省,還可以兩次。事不過三,陳家竟然送了八次,殿中省都已劣質殘次的理由拒絕並扣留,這裏麵就有蹊蹺了。
問題是,這裏麵究竟是誰在搞鬼。能夠將手伸到殿中省的人著實不多。
李修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內侍省大太監高傑。他是最有嫌疑,同樣也能有能力的參與其中的。
高傑的親侄子死在李修手裏,這份大仇高傑怎麼能不報。本來李修在江州還擔心高傑的報複。等了許久,這份報複卻沒到來
。沒承想,在這裏等著他呢。
故人相逢的喜悅還沒在李修心中消退,一份對朋友的愧疚卻又悄然成型。
可是,這些話還不能對陳承明說,不是怕擔幹係,也不是怕陳承埋怨,隻是不想陳承陷入這攤無底的深潭。
“先別急,總有辦法的。”李修口中勸著陳承,心思卻飄到千裏之外的江州府。
此次進京,李修可以說是拖家帶口,幾位親近之人,都跟著來了,除了許占彪。
許占彪不是不來,而是需要晚些時間。一是李家酒坊還有些後事沒處理幹淨。而是李修拜托許占彪將李家酒坊的貢酒送到長安來。
李家酒坊的貢酒不同於陳家絲織,天寒地凍的一路過來,想都不用想,沒等到長安,就得變成冰塊。
眼下陳家的絲織都遭遇道殿中省的刁難,作為禦酒的雲屏釀就不用說了。
今日陳家在長安的危機,也就是他日李修在長安的危機。不管如何,總要幫陳家擺脫這場麻煩。
心中打定主意,李修拍怕陳承的肩頭,道:“你別擔心了,這點小事交給我吧。”
“你……?”陳承一臉的懷疑,見李修成竹在胸的樣子,反道了笑了:“我怎麼忘了,還有你著一詩萬金的李大才子了呢。不過說真的,在綏縣時,怎麼就沒看出你有這份才華呢?你不該去讀算科,應當去讀進士科才對。”
這就是陳承,說是紈絝也好,幼稚也好,不管多麼艱難,總能在其中自得其樂,找出好玩的事。
李修白了陳承一眼,道:“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思玩笑。”
陳承咧嘴一笑,道:“你說的辦法如果是求到安寧公主身上,那就算了。不說這份天大的人情不值得,就說你剛來長安,有很多事情,你還不清楚。”
聽陳承的話,李修心中詫異中,感覺有些不妙,莫不是安寧公主在幫助自己之後惹起了麻煩?
未等李修詢問,陳承道出了其中緣由。
“我這也是聽說,做不得真。捕風捉影而已。”陳承古怪的笑著,向李修擠咕著眼睛,看意思是讓李修求他。
李修不為所動,隨意的道:“愛說不說,沒人求的。”
“這就沒意思了。”陳承嘟囔了一句,繼續道:“先說好,這話不知道真假。據聽說安寧公主被禁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