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察司還是那個暗察司,經曆了韋家門前血色洗禮之後,依舊是那副頹敗的樣子。
傅堅和葉成代領著他們近百人的手下站立在有才老人田老漢的油菜地裏,糟蹋了長勢正好的油菜不說,還弄髒了他們腳下的牛皮靴子。
葉成欲言又止的樣子讓李修格外的煩躁,皺眉瞪了他一眼,“該幹嘛幹嘛去,都杵在這裏等死啊!”
李修難看的臉色讓葉成退了一步,想到些什麼,又進了一步。
傅堅沒好氣得瞪了他一眼,搶在他前麵說道:“郎中,安陵公主和崔駙馬在二堂等您回來有一陣子了。”
“他們來的到快。”
暗察司一片潦倒,沒一個能夠拿得起來門麵的人。安陵公主和崔駙馬是正經的皇室宗親,即便因為崔曉鬆,道理王法都在暗察司這邊,也不能怠慢兩位,最少來說,不能讓他們在明麵上多暗察司挑出毛病來。
還好,兩位貴客端坐在暗察司二堂的客座上,田老漢垂手侍立,兩位麵前的茶盞中好歹也有著茶水相奉。
“不好意思,怠慢兩位貴客了。”李修笑語晏晏的上前行禮。安陵公主這個公主名頭是貨真價實的,相當於朝廷二品官員。李修一個小小的五品郎中自然得先行施禮。
“李郎中言重了。”安寧公主端著架子微微點頭,算是還禮。崔駙馬卻是急忙攙扶起李修,笑道:“你是主,我是客。那有喧賓奪主的客人啊。”
李修順勢起身,雙方落座。接過田老漢送上來的茶盞輕輕一品,還是那十幾文一大包的劣茶。由這苦澀難咽的茶水,李修忽然想起了韋瑾蒼。不知道現在的韋瑾蒼對這劣茶念念不忘是真是假。
“李郎中,李郎中……。”
崔駙馬的連聲輕喚,才讓李修退出胡思亂想的境地。
“不好意思,今天事情太多,一不留神想起些別的事情了。”李修笑了笑,放下茶盞,輕聲道:“公主和駙馬是為了貴公子崔曉鬆來的吧?”
急於和韋瑾蒼驗證他心中的猜測,李修索性開門見山的提起這對夫婦的來意,省得還得雲山霧罩的閑談半天拉好關係,才讓他們張口。“
李修的不按常理出牌,讓安陵公主和崔駙馬齊齊一愣,夫妻二人對視一眼,安陵公主歎息著起身,端起李修麵前的茶盞,送到了李修的眼前。
“這是……。“
即便安陵公主再不受弘泰皇帝的待見,她也是弘泰皇帝一母所出的親妹妹。這端茶認錯的大禮,李修怎麼敢心安理得的承受?
李修慌亂的跳到一邊,讓過安陵公主,有些惶恐的道:“公主殿下,您這要折煞下官了。下官一個五品小官,怎麼敢當啊?”
安陵公主看著急切退讓一旁的李修,深深的歎了口氣,雙手捧著茶盞道:“說起來,曉鬆囂張跋扈的性子都是我們夫婦給慣出來的,原本以為他長大會懂事,能夠收斂一些。誰承想……。千錯萬錯,不僅是孩子的錯,也是我們夫婦的錯。還望李郎中看在我們夫婦的情麵上,對小鬆這個孩子網開一麵。我們夫婦感激不盡。”
安陵公主淚眼蒙蒙,雙手捧著茶盞再一次送到李修麵前。無論如何,李修也不敢接過當今天子親妹妹親手奉送的茶盞。側身讓過,口中連道不敢,心中卻斟酌著對崔小鬆的處置。隻是不知不覺中,心中多懲治崔曉鬆的想法淡了些。說到底,崔曉鬆不過是一個紈絝子弟仗著家世胡作非為罷了。
安陵公主還端著茶盞站在李修麵前,等著李修的回應。也許是感覺道李修態度的鬆動,也許是感覺堂堂大唐公主對一個五品小官端茶認錯有失體統,也許是怕李修將安陵公主的舉動誤解成逼。總之,一直麵帶笑意的崔駙馬起身從安陵公主手中接過茶盞,帶著些愧疚之意看向李修。
“李郎中,本官和公主前來沒別的意思,隻是想探望一下小鬆。這個孩子惹禍後,被我責罰一頓,就跑到韋家躲災。卻不想他這一躲災給您惹出偌大的麻煩。小鬆這個孩子紈絝了一些,要若和韋家謀逆一事有關聯,我們夫婦都認為不太可能。所以此番前來……。”
李修擺擺手,打斷了崔曉鬆的話,笑道:“崔少監多慮了。韋家是韋家,貴公子是貴公子。你若是擔心本官公報私仇,將貴公子和韋家混為一談,卻是大可不必。本官自認為沒有宰相的肚量,卻也不是無中生有的小人。賢伉儷著實是多心了。”
見李修說的誠懇,崔駙馬和安陵公主對視一眼,悄悄的鬆了一口氣。韋家私藏八牛弩,涉嫌謀逆,雖然沒有定罪,但看起來韋家終究難逃一劫。他們擔心李修順手將崔曉鬆和韋家聯係在一起。真若是那樣,即便安陵公主是弘泰皇帝的親妹妹,在謀逆大罪上,恐怕也不好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