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的雲淡風輕放在眾人耳中,卻是震耳欲聾
如果是柳夫子逼弘泰皇帝退位請李修登基是平地炸雷,那麼李修的雲淡風輕就是天雷滾滾。
沒人想到李修會放棄唾手可得的皇位,當眾人驚駭的目光彙聚在李修年輕的容顏上時,李修無所謂的笑了。
“我還真就不想。大家都看到了那張椅子的奢華,卻沒看到那張椅子背後的責任。沒錯,想坐上那張椅子的人很多。有人有野心,卻沒有實力。譬如……。”李修瞟了一眼漸漸僵硬的崇德,笑了笑,“有人有實力卻沒有野心,譬如鎮國公。有人有野心,又有實力,譬如老師您。有人沒實力,更沒有野心,譬如我。”
“那把椅子不錯,不是我心之所向。”李修歎息一聲,環視一周,輕描淡寫的道:“其實,依照我看來,陛下坐在龍椅上挺好的。至於以後嗎……,陛下年紀還不老,最少來說也還能再活個一二十年,一二十年之後太子也長大成人了,就更不用別人操心了。”
李修明確的拒絕讓柳夫子的臉色很是難看,“李修,你真的想明白了?”
李修鄭重的點點頭,道:“很多人都做著皇帝夢,卻不包括我在內。”
柳夫子還要再說,破曉的冷風帶來一陣沉悶的馬蹄聲。轉瞬間,蹄聲震天,寒風吹到了太極殿前的廣場上。
“玄甲精騎!”
外圍的驚呼聲剛剛想起,破曉的晨光中,冷冽的刀鋒乍起,激起一團團血汙,眨眼之間,黑色的洪流在馬蹄轟隆聲中衝進了人群之。
黑色的洪流徹底分開了人群,隔開了弘泰皇帝和柳夫子兩方陣營。自認為算無遺策的柳夫子,麵對玄甲精騎的洪流,一時間也愣住了。
“玄甲精騎怎麼會出現在皇宮?他們不是該出城索敵嗎?”
“這是朕安排的!”弘泰皇帝高踞在禦階之上,平靜的道:“柳則仕,玄甲精騎乃是皇宮安危的最後保障,你認為僅憑著你的假傳聖旨,就能騙得了他們出城嗎?”
“不可能!”柳夫子眉頭緊皺,向著玄甲精騎的人群中打量半晌,見到了躲閃在人群中的薛天成。
“薛天成,你給老夫出來。”
轉眼間,柳夫子想明白其中的關竅,將玄甲精騎調離長安,是薛天成在負責,薛天成安然無恙的出現在玄甲精騎的隊伍中,就足以說明了一切。
“為什麼?”
麵對柳夫子的責難,薛天成一臉的苦澀,“玄甲精騎的真正主官是平凊侯,下官僅僅是借著暗察司的威風,轄製其中一營而已。“
“玄甲精騎由老夫統領十餘年,又豈能是一個小輩隨隨便便就能拉攏過去的?”說話間,國丈平凊侯安然在黑色洪流中勒馬而出,輕蔑的瞥了柳夫子一眼,跳下馬來,單膝跪倒在弘泰皇帝麵前,“老臣幸不辱命。”
“很好。”弘泰皇帝欣慰的道,“國丈辛苦了。”
弘泰皇帝示意平凊侯起身,對著柳夫子的方向冷笑道:“柳則士,當日隨羽林軍校尉寇挺一同失蹤了千餘位羽林軍軍卒,朕就想明白羽林軍靠不住,遂即讓國丈暗中統領玄甲精騎,一旦長安城有事,玄甲精騎可以見機行事。你讓薛天成假傳聖旨,讓玄甲精騎出城索敵,又怎麼可能成功呢。”
玄甲精騎的到來,讓太極殿前的情況發生了根本性的扭轉,如今弘泰皇帝的武力占據上風,柳夫子情不自禁的向著長安城外的京師大營望去。
“別費心了,京師大營如今以沒有你的人了。”平凊侯臉上的輕蔑的冷聲道:“那些烏合之眾已經重新歸順朝廷,你已經沒有依仗了。”
柳夫子這才注意到,玄甲精騎的戰甲上已經染上了血色。慘笑道:“老夫明白了。薛天成臨陣投敵,幫玄甲精騎去京師大營平叛,所以你們才來的有些遲了。隻是,你們就不怕太遲了嗎?”
“是朕同意的。”弘泰皇帝有些失望的看著柳夫子,道:“柳則仕啊,事到臨頭,你還不忘挑撥嗎?朕記得你沒這麼淺薄才對。別再耍你的心機了,束手就擒吧,暗察司大牢內,朕已經為你準備好牢房了。”
弘泰皇帝在玄甲精騎的保護下,高高站在漢白玉的雕龍石階上,朗聲道:“今日之事,朕不願犯下殺孽,所以隻追惡首,從者不罪。除柳則士、孔啟、趙磊、江津四人之外,所有人不究其罪。兵卒卸甲歸鄉,朝廷官員官降三級留用。現在,都各自歸家吧。”
弘泰皇帝的決斷很是幹脆,在玄甲精騎的刀鋒下,打消了眾人的最後一絲抵抗心裏。沒有血流成河,沒有過多的責怪。
最聰明的是“官降三級”,這種決斷要比赦免無罪更讓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