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又回來了?趁公子不在家,又來偷東西。”
荷舉吊兒郎當的坐在聿明仙府門前,靠著明晃晃的大門,眼裏極是嫌棄。
“你有見過偷東西走正門的嗎。”
“不就是你嗎。”
這人簡直了。除了這副皮囊和聿明不一樣外,分明就是他的分身。真不明白,他一個修行了幾千年的荷花妖,老是賴在聿明仙府幹什麼。別人不知道的,還以為聿明那家夥是個斷袖呢。
“你怎麼沒去北山公主的賀服宴,好多人都去一睹她的芳容了。”
他起身,替我打開門。“修行了幾千年什麼美女沒看過。”
府裏還是舊模樣,到處可見的荼蘼花,永遠是盛開在枝頭的模樣。樹樁濕潤有青苔,知道荷舉他是經常澆灌的。
“荼蘼花期隻有千年,聿明仙府裏的花怎麼不敗呢。”
荷舉看了看我,“千年?我不知道啊。我聽公子說過,這裏的荼蘼花從他祖輩開始就在了,沒見得凋零過。”
“哦。”我來也不是關心這些花的,手裏還捧著一件衣服呢。“你知道這件衣服用什麼做的嗎,偷瓦的時候刮壞了,華堇都說沒法子。”
“你竟然把公子給你衣裳弄壞了!”
“你不要跟個娘們一樣一驚一乍的好不好。”
他想說些什麼,又把話咽了回去。伸手接過衣服道,“等公子回來吧。補好了我再給你送去。”
“切,你是怕我又拿什麼東西吧。”
他沒理我,隻是看著衣服的破洞處。我臨走前跟他打招呼都沒聽見。
“我去當差了……衣服不著急。”
仙府的大門合上的一瞬間,我回頭透過那小縫看他,他也正好看向我,真是奇怪的眼神。不過,聿明仙府裏的人都很奇怪不是嗎。
今天,我該去雎鳩城的明家了。明家即將添個小娃娃,我該去給她個好容貌。不為別的,明家世代大善,功德無量。
去的時候,明夫人已經待產了。家裏忙成一團。我隱身閃入房裏,候在一側。聽著明夫人撕心裂肺的喊聲,心裏也是隱隱的緊張。七八十年了,這種不忍和不安還是一絲不減。
從孩子落地開始,掌管容貌的我們就會一點一點收走她們的容貌。也賜予新的生命新的容貌。這七八十年來,我所見過的,都是合少離多。我不知道是我做的不好,還是這世間的男子多薄情。
這七八十年我沒有回過府,開始是有點怨他的。接了這種職務的我們,就得斷去七情六欲。所以,我一下子失去了愛別人的權利和意願。想當初,幻化人身,還憧憬著一段愛情呢。
那家夥,就想著輕鬆,可不考慮其中利弊。我若逆天而行,當真要受天誅地滅了。
“哇──”
孩子落地的哭鬧聲將我驚醒。這一聲哭喊,也向上天報告了新的生命誕生。它的姻緣,周遭命運,也會有人替它安排了。
那是個女娃。我悄悄施法,待她睜眼之時,她的容顏便隨著生命一起成長了。我想,她該是個漂亮的姑娘,明眸皓齒,如瀑的墨發,如花的笑魘。最好在將來……還有個如竹如梅的君子,在青梅正盛的日子裏,娶她回家。
“你好了沒!”
嚇我一跳!
高我一個頭的聿明正怒氣衝衝的站在我身後。
怎麼了這是。“好了。”
二話不說,拎著我就出了明府。我正要顯身在這雎鳩城逛逛,他一下子阻止我。
“幹嘛。”
“就這樣。我可不想讓別人看到你的醜樣子。”
嗬。醜人還說我醜。
逛街就逛街吧,說個兩句話啊。一聲不吭。就算我欠他幾片瓦吧,也不至於這樣吧。“沒必要一直繃著臉吧。”
“我要成親了。”
我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成親是好事吧,為什麼一副別人欠他二百五的表情。這是特地過來告訴我這個好消息的嗎。對,他應該不知道我們這行的規矩。可是我還是很生氣啊。
他見我半天沒說話,湊到我跟前搭話,“你這是生氣了嗎?”
我想都沒想就是一腳。別問我為什麼這麼隨便,因為我們已經很熟了,熟到可以稱兄道弟。以前我還是花身的時候,他每次從人間回來都是一身酒氣,浪蕩公子的模樣,跟聿明仙府掃地的老婆子一樣找我絮絮叨叨。因為沒人理他,他隻能找我。說些什麼呢,也就是他活了上萬年,還單著。天宮的人整天議論紛紛,他這個聿明大人都沒麵子了。
“我為什麼要生你的氣。”我看著他揉著大腿的狼狽樣,又好心的扶起他,“和誰啊?介紹給我認識認識唄。”
他認真的看了看我,好像真是沒有生氣的樣子。“北山公主。”
北山公主,北山涼梔。聽說她今日剛被接回宮來。去了一趟賀封宴,就有老伴了。“挺好的啊。人家有錢有勢,長得漂亮,又討人喜歡。以後你惹了麻煩,天帝老子更不能拿你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