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東進假裝不明白,不得要領。他要聽聽唐炳功的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唐炳功見範東進不上道,隻得把話說開,說道:“公安局不是已經有了兩個重要的嫌疑人嗎?”
範東進道:“他們至多是嫌疑人,還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他們犯罪,如果證據充足,檢察院早就下達逮捕令了。”
唐炳功眼睛一瞪,表情上非常不滿,陰森森的問道:“檢察院為什麼好不批捕?”
範東進實話實說:“其實是公安局還沒有提出申請。”
“公安局?”唐炳功不滿地道:“公安局怎麼回事,又是那個龍翔吧,辦事拖拖拉拉,關副市長這個案子都三個月了,他還是沒有搞出了眉目。”
範東進知道這個時候應該替龍翔說話了,否則唐炳功這麼一順地追究下去,罵完了龍翔,就該損自己了,於是說道:“這個事龍翔向我彙報過,他認為兩個人嫌疑人作案的證據不足,所以沒有提請檢察院逮捕。”
唐炳功不輕不重地一拍桌子,冷笑道:“什麼證據不足,我看是扯淡,是不是龍翔有意袒護軍部大院的高幹子弟?”
範東進一驚,唐炳功的這個大帽子扣的可不小。如果是一般的濱海市民這麼認為,這麼說說倒是有情可原,但是作為一個市的市委書記這麼說就顯得有些武斷。公安局辦案講究的就是證據,在這一點上龍翔沒什麼錯,總不能憑著自己的喜好抓人,放人吧。
唐炳功似乎對龍翔很是有意見,借機發作道:“我知道龍翔的女朋友就是高幹子弟,他本人也有軍方的背景,他袒護軍部的高幹子弟也是在意料之中的。近期,我們濱海市打擊犯罪集團,就有好幾個犯罪集團的頭頭是駐軍領導的子女,他們不是特權階層,他們也不是太上皇,封建社會有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現在,我們是社會主義,法治社會,更不能容忍高幹子弟在人民頭上作威作福。”
範東進一開始還耐心地聽著,可是聽著聽著就有點掛不住,唐炳功一口一個高幹子弟,有旁敲刺激,子桑罵槐之嫌。剛剛被槍斃劉明軒、梁廣斌是高幹子弟,自己也是駐軍軍長的大公子,是濱海市最大的高幹子弟,唐炳功這麼說是什麼意思,是在借機打壓自己,還是壓根就沒把他這個副市長放在眼裏?
範東進見唐炳功說的差不多了,借著他喝茶的功夫說道:“唐書記說的對,在法律麵前沒有特權,高幹子弟也是普通一民,沒有人能夠犯罪不受製裁。不過,高幹子弟本身應該沒有什麼錯,任何人都不能夠選擇出身,就像你出身在工人家庭,我出身在軍人家庭一樣,誰也不是生來就是為了犯罪的。”
唐炳功聽到範東進這麼一說,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說走了嘴,忘記了範東進也是高幹子弟,而且是駐軍軍長的大公子,頓時臉上一紅,心中暗叫自己糊塗,當著範東進罵高幹子弟,這不等於在當著矬人專說矮話嗎?
唐炳功連忙把話岔開:“這個案子實在不能再拖了,省委已經發怒,我也頂不住,龍翔在公安局辦事不緊不慢,我怎麼拖得起,你主管政法還得對催催他,到時候完不成任務,我拿掉他的烏紗帽,你和他都不能怨我。”
範東進見唐炳功語氣放軟,也不好把話說的太重,還得為龍翔開脫,於是道:“這樣的大案,還是慎重一點的好,萬一有個差池,黨和政府的形象就全都毀了。何況……”
唐炳功煩躁地打斷了範東進的話,不滿地一擺手:“案子破不了,對黨和政府的形象就好了?事情發生了,我們必須給老百姓一個交代,這樣才能安定民心。案子久拖不決,老百姓就會議論紛紛,子啊背後指指點點,戳我們的脊梁骨。黨和政府的威信何在?還如何談得上讓老百姓信任我們。”
範東進沒想到唐炳功把一個刑事案件上綱上線道到如此高的地步,平心而論,唐炳功說的倒不是沒有道理,但是,破案是一項工作,不是作秀,不是演戲,畢竟事關人命,必須要拿證據說話,否則,既無法向死者交代,也無法向被冤枉的好人交代。
範東進在唐炳功的大道理壓迫下,也不好提出發對的意見,隻好說道:“您是什麼意見?”
唐炳功見範東進有鬆口的跡象,立刻眉開眼笑,親熱地拍了一下範東進的手,說道:“我就知道範市長是見過大世麵的人,能夠顧全大局,為濱海市的整體利益著想。我提出個意見,你回去和公安局研究一下,這不是指示,也不是命令,純粹是我個人的一點建議。其實,我覺得,這個案子已經很清楚了,嫌疑犯的動機很明顯,而且有作案時間,各種條件都很符合,我看這兩個人肯定是殺害關副市長的凶手,至少應該先抓起來,好好審一下。”